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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部分

家算是佔了大便宜,她指的不是金石堆砌的榮華富貴,而是她生來就想躲避的斤斤算計,她在商場之上,算多算少不過是賬本上的盈虧,但戰場之上算的全是血淋淋的性命。

那天面對斷山貓表露出的輕鬆神情為的是安撫人心,其實蒼遠心裡的算盤一刻也沒有停,沒人能夠稱量他口中的漁人之利,但直到三日之後,白虎旗指引著將士們來到那座硝煙燃盡的石頭城,所有人的胸腔中透出的都只剩慶幸。

不用去費心想象,也沒有傳聞去聽憑,因為一切盡在眼前,在這片被狂風雕刻出的蒼涼之上一沙一礫都在鮮活的訴說著他們所錯過的那場戰爭。

被蒼遠掛在馬屁股上一直沉默不語的狼崽,在望見石頭城的那一刻,終於忍不住紅了雙眼,仰起脖子朝著天際發出了一聲嘶吼。

蒼遠聽得懂,那一聲叫的是“阿爸”,那是依他的性格不會做出的舉動,但普天之下可能再沒人能比他更懂得那聲“阿爸”之中所包含的心境。可輾轉的心緒還來不及蔓延,落在光禿城頭上的餘光就察覺到了異樣。他們面前的不是一座死城,或者說那狼崽的一聲吼,為它喚回了一縷還沒散盡的魂。

因為禪王,因為這些年的際遇,讓蒼遠在心底慢慢開始相信冥冥之中的天意,因果迴圈,週而復始,一切的一切好像都遵從著一條無名的環形軌跡。抬手成拳,戰士們紛紛握緊手中兵刃,在城外的空地上整齊的列開戰陣。這陣仗就好像回到了那一年的宿關,同樣的兩支敵對之軍,同樣的一座垂死之城。沙塵的昏黃彷彿掀起了傳說中的海市蜃樓,讓時空交錯在那一瞬間,城門開起,一個熟悉的身影披著戰甲,提著長槍一步一頓的緩緩融進逆光裡,在蒼遠幾乎哽咽著要喊出那兩個字的霎那又化作無形。

經過了那段堪稱漫長的等待,直到一顆沙粒擦著眼角飛去,蒼遠才看見城頭上露出真實的人影。無暇分辨那些人的臉孔,自城頭已經射出三顆飛馳而來的星,蒼遠認得那是什麼,因為只有它才能跨越這樣的距離,因為就是它奪走了師傅的性命。

鏘,貓爪揚手,鉤索如蛟龍飛出,藤蔓一般攀裹著箭身,接下綿薄無力的第一支。鏘,石頭翻手銀光一閃,飛刀呼嘯而去,刀尖直射在箭頭下半寸,擋□首異處的第二支。

眼看著最後一支直奔自己而至,蒼遠腦中突然閃過白城砂原之上肖萬野朝靬戧太子射出的那一箭,腰間施力硬生生讓□戰馬向左後移了半步,把馬屁股上的狼崽擋在身後,然後目光追著那條飛竄的銀蛇,在它劃過腰際的瞬間閃電般伸出左手。

前一刻還一片肅靜的列陣,隨著蒼遠舉起的手臂,爆發出雷鳴般的歡呼。徒手接下莽王奪命追魂的三連星,幾乎是在同時宣佈了城中殘軍的敗局。

城門洞開,來不及擦去滿身血汙,來不及察看周身傷勢的土番莽士們緊握著刀槍,已經準備好踏上他們人生的最後一段征程。雖然在之前的激戰中退卻的敵人,但是面對著城外的軍隊,面對著樹倒猢猻散隨即倒戈相向的土番各邦勢力,這幫自稱狼族的戰士已經沒有需要堅守的城,窮途末路之上他們唯一還能守住的可能只剩那丁點的尊嚴,戰死的尊嚴。

莽王牽著馬走到陣前,健壯的體魄卻掩不住眼底的蒼涼,或許早在射出那三支箭的時候,或許早在看到那面白虎旗幟的時候,或許早在沙闊死在他眼前的時候,他心中的火焰就已經不再炙烈。

揣著最後的僥倖,莽王朝著對陣的年輕將領問了一句,“你可知道你頭頂上的是什麼旗?”

“我霍家白虎營起的自然是白虎旗。”

“白虎?哈!哈!哈!”莽王仰天長嘯,一頭紅髮凌亂在風中,“白虎營早埋在雲重關外,這世上哪還有白虎營?”

攔住剛要出聲的蒼遠,斷山貓扛著大刀躍至陣前,“紅毛臭蠻,你可認得你爺爺我?今日我就在此為我九弟報仇雪恨。”

那吼聲分明喚起了莽王心底的記憶,恍惚,疑惑,而後平靜,“好!好!好!能再與白虎一戰,值了!”

就在所有戰士的心都隨著那瀰漫天際的豪邁叫陣起伏之刻,身後突然傳來貓爪的聲音,“蒼遠小心!”

早該有所提防,早該有所察覺,那個自稱狼族戰士的孩子絕不是妄自菲薄。因為那聲喊還沒落定,一柄短刀已經斜著向上插進了蒼遠肩頭,若不是那一聲喊,落刀的毫無疑問該是心臟的位置。沒人看見那狼崽是怎麼解開的繩索,沒有想到那狼崽自就擒以來身上一直還藏著一把刀,連對付那個俘虜的時候都沒有暴露,好像所有蟄伏都是為了這麼一刻。

蒼遠牙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