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貨,爐中燃著數片檀香,異香滿艙。艙四角,有四雙出自是德鎮御器廠的青花磁花盤,分別種了四種花:水仙、蘭、百合、九層白菊,四種花一色白,白得嬌媚極了。四種花中,除了溫室培植的蘭或許花期不定外,其他三種皆是冬、春開花的所謂季花,但七月盛暑,盆中的花竟然綻開花朵,豈不令人吃驚?
葛廷芳看出他的驚疑,笑道:“舍下設有極為巧妙的花房,而兄弟偏喜白花,因此專門培植幾種作為案頭清供,隨行帶上觀賞聊解寂寞。”
“哦!葛兄雅興不淺哩!”
“這是短短遊玩,帶來無妨,如果遠遊,便不能攜帶了。人生百歲,如白駒過隙,如不及時享受一些自己心愛的嗜好物,豈不辜負了大好人生?兄弟家道尚稱富有,還能供兄弟揮霍,反正不傷大雅,料亦於人無損。”
“葛兄,這比聲色犬馬高雅多了。葛兄愛花,而且愛這些品流極高的白花,定是雅人名士,但不知葛兄對所謂文士清玩興趣如何?”
“老弟是指琴棋書畫嗎?這似乎不算是清玩,而是………”
“葛兄認為是文上所長嗎?”
“不錯。”
“葛兄錯了,讀書人所具之長,該是經世之學,進可強國富民,退可改風易俗,陶冶身心,砥顧品德,琴棋書畫何以強國富民?所以只算清玩而已。”
“喝!老弟似乎太明經世之道哩!”
“葛兄,難道認為經世之學便是做官之道嗎?”
“哈哈!正相反,兄弟從來就沒想到做官這回事,說真的,老弟的抱負……”
“葛兄笑話了,我哪有什麼抱負?窮開心而已。”
“等會兒酒萊齊備,咱們談談老弟的過去與未來,呵呵!”
“不瞞葛兄說,兄弟沒有過去,也沒有未來,亡命天下,落魄江湖,有一天過一天,如此而已。三天前,兄弟還是合江鎮的販蜜餞賤民。”
“難道老弟平生沒有一件得意事?人海滔滔沒有一個知己?”
“過去是一杯苦酒,一坑汙水,葛兄,兄弟不願提及,還請恕罪。”
“哦!老弟是傷心別人有懷抱。唉!這年頭,確也令人黯然傷神,天下滔滔,不談也罷,老弟,看開些,兄弟建議你及時行樂。來人哪,酒菜好了嗎?”
後艙門啟開,僕人葛猛爬在艙門後說:“稟上主人,酒菜齊備。”
葛猛在葛廷芳舉手之下,扭頭叫:“上席!”
說完,進艙收拾檀木案擺設。不久,兩名船伕打扮的人陸續將酒菜送上,七七八八擺了個異香滿室。
“兄弟的船上,唯一欠缺的是女人,呵呵!”葛廷芳豪笑著說。
艾文慈呆住了,盯著菜看發呆。
所有的餐具杯盤等物,全是極品貨色,精巧絕倫。水晶杯象牙筷似乎算不了什麼,令他所呆的是那些菜餚,和僕人上菜時叫喚的特殊名稱,在他來說,那是聞所未聞的怪名稱,不由他不發呆了。
僕人送上第一個菜,口中在叫:“嘉興府海鹽縣鹽爆秋鳥。”
接著,是一連串怪某名:
“湖廣澧州重唇雙磷香酥石卿。”
“延平府南平縣涼拌接筍。”
“泉州府惠安縣清拌江瑤柱。”
“本府安攝縣蜜湖清蒸蜜卿。”
十味佳餚中,除了江瑤柱是沿海各縣皆有出產之外,其他全是各地的特產,為別處所無。像澧州的重唇雙鱗石紉,這種魚遊不越境。本府安福縣蜜湖所產的蜜日,鮮芙而甜如蜜,天下間別無所產。延乎府的小接筍也叫折筍,大如指長四五寸,色白如雪,產於高山,置於洞泉中浸潤一夕,其味特佳。
葛廷芳淡淡一笑,說:“兄弟邀遊天下,喜嘗天下異味,但不知老弟是否合口味呢?”
“歎為觀止矣!”艾文慈無限感慨地說,接著,他心中疑雲大起,問“葛兄每天都食這些山珍海味各地特產嗎?”
“不常吃,數量畢竟有限,得來不易。”
“哦!葛兄似乎早就置筵相候……”
“不!兄弟明天到家,今晚將所帶的菜餚加以處理,恰好遇上老弟而已,兄弟平時很少用這些絕品待客人,今晚可說與老弟幸遇,能與老弟把盞論英雄。酒來自浙江,酒名女兒紅,雖甘而醇,來,今晚有緣把哈,足慰平生,我敬你三杯。”葛廷芳含笑介面分辨,親自替艾文慈斟上一杯酒。
水晶杯中斟上女兒紅,色如琉璃,奇香撲鼻,未入口已經令人陶醉了。文文慈不再懷疑,兩人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