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標準的回話,無一字贅語。
傅珺望向嚴氏的目光。變得越發深邃起來。
她確實聽過這個聲音。
在許多年以前,這個聲音與另一個嬌嫩的小女孩的聲音,共同構成了她記憶中的一段畫面。
剎時間,那段年月久遠然而卻又清晰如昨的畫面,重又在傅珺的腦海一一閃現:
假山石洞外祖孫二人的對話、素面青布鞋與繡著杏花的紅鞋、鬼針子與掩翠齋、侯夫人沉冷陰鷙的面孔,還有傅珈哭泣委屈的面容……
如果沒記錯的話……不,傅珺的記憶是絕對不會出錯的。她記得很清楚,眼前的這個嚴氏,便是傅珺——或者說是原主——許多年前在石洞中看到的那雙素面青布鞋的主人。嚴氏說話的聲音、語調,還有她腳上針腳細密的素面鞋,與傅珺記憶中一般無二。
那一瞬間,傅珺只覺得無限感慨,這萬千世界中種種偶然與巧合,竟能造就出這等令人不可思議的安排。
她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居然能在這裡遇見當年鬼針子事件的相關人物,更不曾料到,當年她在姑蘇破獲的那起/戀/童/癖/案件,竟會在多年後,將另一個疑難事件的人證,帶到了她的面前。
便在數日前,傅珺剛剛收到了關於平南侯府的幾個訊息,正想找時間再往下細查,如今巧遇嚴氏,倒可以解她心中幾個疑惑。
如此想罷,傅珺便向李念兒一笑,道:“念兒,我有些話想要與你姨祖母說,你先與白薇下去吃茶可好?”一面說著,傅珺便向一旁的青蕪遞了個眼風。
青蕪會意,揮手便將房間裡的人皆摒退了。李念兒對傅珺是全身心信任著的,此刻聽了傅珺所言,以為傅珺是有話要交待嚴氏,她也未曾多想,便很順從地跟著綠萍下去了。
傅珺便站起身來,轉過槅扇來到了東梢間兒,嚴氏亦被青蕪扶了進來。
此時的嚴氏,依舊是沉默安靜,十分守規矩。
待二人坐定後,傅珺便溫聲道:“我聽念兒說,您以前是在大戶人家做活的。我且猜一猜,那戶人家,是不是平南侯府?”
嚴氏的身子震了震,抬起頭來飛快地看了傅珺一眼,眸中劃過一絲明顯的驚異。
看了她的表情,傅珺展顏一笑,道:“看來我沒猜錯。”
嚴氏垂下頭來,合握於膝前的手緊緊握在一起,半晌後方長嘆了一聲,道:“民婦不是故意瞞著娘娘的。娘娘那時候還很小,民婦以為娘娘不記得了。”
傅珺溫聲道:“我自是記得的,我叫您進來,是有些事情想問問您。”
當年的鬼針子事件,還有那個神秘的掩翠齋,以及侯夫人對此事的忌諱與憤怒,傅珺印象極深,也一直很想探個究竟,如今嚴氏的到來也算是一個契機,她相信,掩翠齋的事情這位嚴氏很可能是知情的,這從她當時與外孫女的對話中可見一斑。
念頭轉至此處,傅珺忽然心中一動。
她細細地看了嚴氏一眼,方才放緩了語氣,柔聲問道:“我可否問問您,您的外孫女兒……還好麼?”
李念兒曾說嚴氏是個孤老婆子,身邊並無親人,可傅珺卻分明記得,當年那個穿紅繡鞋的小姑娘是叫嚴氏“姥姥”的。
聽了傅珺的話,嚴氏的身子微微一僵。不知是不是錯覺,傅珺覺得,那一瞬間,嚴氏的身上散發出了一種哀切而悲傷的氣息。
“她……死了。”過了許久,嚴氏方才低聲說道,語罷,又緊緊握住了兩手,枯瘦的手背上青筋凸起,“她……犯了大錯,打了四十大板……沒捱過去。”
她說話的聲音低且沉,然語氣中卻並無多少悲痛,唯有麻木,還有一絲閱盡人間悲涼的滄桑。
傅珺的心裡也不太好受,一時間卻也不知說些什麼才是。
第706章
“民婦是個福薄之人,當家的走得早,女兒生孩子又是難產,也去了,偏嬌嬌也是個福氣淺的。”嚴氏說道,語氣比方才平淡了一些,像是在說著旁人的事,“嬌嬌便是民婦的那個外孫女兒。自她去後,民婦便去了外院兒管灑掃,後來便被遣回了夫人的陪嫁莊子。”
原來嚴氏是侯夫人家裡的家生子,傅珺暗自點了點頭。
平南侯夫人趙氏祖籍四川,在成都也算是望族了,祖上出過幾位高官,只到了侯夫人這一代便漸漸有些沒落了下去,侯夫人當年也是機緣巧合,偶遇帶兵打仗路過四川的平南侯,這才成就了一段姻緣。
嚴氏便又道:“民婦那時候身子不大好,做不動重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