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它不尋求真理而只求滿足慾望,而且它嚴格保持私人的特性,而不能借助語言互相溝通。我向思維主要靠形象發生作用,而且它透過間接的方式或變態的方式表現自己,藉助於象徵手段來激發、產生它的感情。這兩種思維方式從屬於兩種不同的法則,有指向的思維越來越比較嚴格地受經驗法則和邏輯法則支配。我向思維則服從於象徵主義和直接滿足的法則。詳見皮亞傑《兒童的語言與思維》第61—63頁。榮格稱指向思維為直接思維,稱橫向思維為幻想思維,他說直接思維是能夠用語言因素進行傳達,是麻煩的、費力的;而橫向思維則沒有什麼麻煩,是自發地靠暗示活動。“第一種思維與現實密切聯絡並依靠現實而活動,後者卻從現實轉開追求主觀自由”,它“不約束我們,它很快引導我們離開現實而進入過去和未來。這時表現在語言中的思維停止活動,而想象紛紛聚集,感情生髮感情。”這時,感情是“依照它們自己的引力自由浮動、升沉”。《潛意識心理學》英文版第10—11頁。簡單地說,這兩種思維一側重理智,一側重感情;一側重常態,一側重變態;一側重實用,一側重抒情。常態是實用的,變態是抒情的。我們不但要了解和承認常態的價值,更要了解和承認變態的價值。也就是說,不但要了解和承認人的合乎邏輯的行為,更要了解和承認人的不合邏輯的行為。這兩種不同的思維方式就是我們常說的邏輯思維與形象思維。依我們的觀點,從心理學上看形象思維應是變態心理的研究範疇,以常態心理度之是很難說清楚的。這種區別,許多理論家和藝術家也是承認的。別林斯基說:“人生活在兩種領域裡:他生活在主觀的領域裡,從這一點來說,他只屬於自己,此外再不屬於任何人;同時,他又生活在客觀的領域裡,這使他跟家庭、社會、人類聯絡起來。這兩個領域是互相對立的:一方面,他是自己的主人,無須向任何人報告自己的追求和意向,而在另一方面,他又完全依賴於外部關係。”《別林斯基選集》第二卷第114頁。別林斯基並且指出,客觀世界服從理性法則。人們為了適應現實也不得不服從這個法則。很明顯,藝術家在進行創作時,他將暫時脫離客觀的領域而生活在主觀的領域,即他主要受橫向思維或幻想思維的支配。恩格斯評價歌德說:“在他的心中經常進行著天才詩人和法蘭克福市議員的謹慎的兒子、可敬的魏瑪的樞密顧問之間的鬥爭:前者厭惡周圍環境的鄙俗氣,而後者卻不得不對這種鄙俗性妥協、遷就。因此,歌德有時非常偉大,有時極為渺小;有時是叛逆的、愛嘲笑的、鄙視世界的天才,有時則是謹小慎微、事事知足、胸襟狹隘的庸人。”從政治思想上看,這就是人們通常說的是世界觀與創作實踐的矛盾,從心理學上看卻是智力思維和情感思維的矛盾。列寧對托爾斯泰的關於偉大的藝術家和渺小的哲學家的矛盾也可以從這個角度去理解。這種矛盾是任何一個藝術家都有的。依上述觀點,藝術世界與實際世界或世俗世界是兩個不同的世界,各自遵循不同的規律,不能以此例彼,也不能以彼例此,“道不同不相為謀”,昔梁簡文帝有云:“立身之道與文章異,立身須先謹慎,文章且須*。”一語道破,片言居要,說的正是這個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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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後主為人君短處,亦即為詞人所長處”
自古至今,很多人都認為藝術家是神經不健全的人,甚至說天才就是瘋狂,是有組織的神經病等等。“這種觀念所以站得住,是由於事實上有許多天才已經是瘋狂了。譬如陀思妥耶夫斯基和拿破崙有癲癇病;尼采患了許多年絕望的瘋狂病;約翰·克來(John Clare)的一生在瘋狂院過了大部分的生活,有許多著名的詩是在瘋狂院中寫出來的。斯馬特(Christopher Smart)所寫被人公認為最偉大的詩正是他患宗教瘋狂症時寫出來的……其他可列入此中的尚不在少數”,這是美國心理學家康克林在他的《變態心理學原理》一書中論述的。但是他又說,許多天才和偉人是沒有瘋狂病的。而瘋狂症患者中有許多是智力低下的。根據統計可知,神經病與天才或藝術家並沒有必然的聯絡。“如果瘋狂是天才的一個主要現象,則瘋狂醫院應當是產生哲學、文學和藝術的策源地了。顯然,實際情形並非如此。”
但要說藝術家有比較偏執、熱烈和易於激動的氣質和性格,如像尼采所說藝術家不可缺的要素一是帶幾分酣醉歡悅的性格,二是敏感——能將人之苦視若己之苦,則不無道理。果戈理就是具有這樣氣質和性格的一個代表人物。車爾尼雪夫斯基說他“是一個不知道有中庸的天生的熱狂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