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句,或許是在問我。
“遠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又送王孫去,萋萋滿別情。有個人可供思念,總是好的,對嗎風先生?”飛月提高了聲音,只為遮掩拔槍出鞘時的動靜。
她總是喜歡冒進,喜歡用生命去賭,這大概是江湖人最不好的習慣之一。跟著飛鷹那樣的大哥行走江湖,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能學到的也就只能是這些了。
“太久了……太久了……”何寄裳搖頭。
東面天空,雲開霧散,一輪明月倏地現身,盈盈清輝無聲無息地照徹了遠近的山林巖壁,更把古寨裡所有的房屋頂上鍍了一層淡淡的銀光。
我想阻止飛月的行動,她太輕視何寄裳了,作為古寨的當家人、五毒教昔日聖女,何寄裳絕不會像表面上這樣柔弱平凡。
飛月的左手拇指在我的胳膊上緩緩鋸了兩道,是“觀察、待命、看我的”這個手勢。戰機稍縱即逝,愛賭的人血管中永遠流淌著躁動的液體,不肯蟄伏。她出槍的動作迅猛如野豹下山,銀白的手槍映著雪白的月光,像一支脫弦的箭。
箭的落腳點,就在何寄裳的脖頸側面,飛月把握住了半秒鐘的機會,一招得手。
“別動,何小姐,我的槍很容易走火。”她笑了,以一個高高在上的勝利者姿態得意地向我揚了揚下巴。
第五部 逾距之刀
— 第 10 章 … 傀儡師—
視線裡沒有一個人影,彷彿山林裡的一切生靈都陷入了詭異的死寂,月光之下,只有我們三個人清醒地活著,而飛月的槍瞬間掌控了一切。
“很好,你要什麼?我的命,還是其他的寶物?”何寄裳依舊冷靜,只是頜骨側面被槍口頂住,每次張口,肌膚都很辛苦地牽動著。她的臉向著東面,並沒有轉過臉盯著飛月或者是我,表現出驟然遭人挾持的憤怒。
她的身體裡有種深沉的淡然,好像一個接近心如死灰的人,敢於冷冷地漠視一切,包括生死。
“我只要碧血夜光蟾,希望你能記得那寶物的存放地點。”飛月乾脆地點明來意,已經是圖窮匕見的時候了。在這一點上,她的個性與飛鷹十分相似,畢竟是親兄妹,骨子裡有太多的同類元素。
“很好,你呢?”何寄裳的聲音更冷了。
“我們在隧道里發現了一部分線索,不過卻給蛇陣阻住,希望能借用夜光蟾。其實,我很希望你也加入我們,一起到達天梯盡頭去。”我的語意儘量委婉,在尋找大哥楊天這條路上,我們有共同的利益追求,應該能達成一致。
“你的本意,也是要那寶物,不過表達婉轉一些罷了,對不對?”
何寄裳略帶嘲諷的語氣,讓我驀地一陣心酸。如果不是為了一探隧道的究竟,揭開大哥、蘇倫、唐心、孫貴的失蹤之謎,我絕不會為難她。這個物慾橫流的世界裡,能找到一個對大哥痴心的人實屬不易,她的一生已經夠可憐了。
飛月冷笑著:“無論如何,你在我們手裡,除了乖乖服從,我看不出你還有別的路好走。”槍未必會走火,但她被眼前的小小勝利衝昏了頭腦卻是真的。
“飛月,放開何小姐吧,她會明白咱們的來意,一切都是為了在隧道里失蹤的人。”我不願意提“盜墓之王楊天”這幾個字,生怕給何寄裳帶來更多的失望。到目前為止,沒有發現與大哥確切相關的線索,只憑紅小鬼的記事簿裡歸洛的幾句話,似乎無法下任何定論。
“風先生,隧道那邊的情形你忘了嗎?咱們沒有太多的時間——”飛月臉上猛地閃過一絲驚駭,低頭看自己握槍的手。
“你怎麼了?”我發覺了她的異樣。
“我的手指不能動了,麻痺得厲害,一直到肩膀。”只說了一句話,她的下頜也變得僵硬,勉強抬起左手,托住下巴,才能重新把嘴閉上。
何寄裳轉身,伸出左手中指在飛月的手槍上一彈,槍落地,發出極其沉悶的“卟”的一聲。
“不必擔心,她沒事的,看你的面子,我只動用了一點點麻藥。一分鐘後,她會全身高度麻痺,只有心臟還能微弱跳動,整個過程維持四十分鐘左右。這段時間裡,你或許可以跟我說說隧道那邊的事?”
真正能夠左右小樓形勢的,只有何寄裳,飛月剛才唯一的機會就是猝然開槍射殺她,除此之外,只有受人反制而已。
對面的山林裡,風勢變得比剛才更強勁了,十幾棵生著巴掌大圓葉子的大樹一起搖盪起來。
我嘆了口氣:“何小姐,馬幫的人就在左近,會不會有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