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一個帶著哭腔的聲音,順著馬鞍滾落於地,“太子殿下,鄭將軍,高將軍,屬下可找到你們了。齊王,齊王病重,請,請高將軍速速回府!”
第八章 人心 (三)
第八章人心(三)
“什……你說什麼,我阿爺他,我阿爺他怎麼了?”高懷德嚇得眼前陡然發黑,差點一頭栽倒。
齊王是郭威今年才給他父親加的封號,而新建的齊王府,就座落於五十里外的齊州城內。這也是他此番告假探親,不急著回家,先到黃河大堤上探望朋友的原因。反正此刻距離天黑尚早,趕在日落之前再進城也不為遲。
沒想到,只是在路上拐了個彎子,居然就聽到了父親病危得噩耗。如果此刻世界上能買到後悔藥的話,高懷德恨不得拿自己的性命去換。
“老王爺,老王爺今天早晨聽聞您即將到家,一高興,就,就喝了兩碗酒。然後,然後在出門操練士卒時,不小心,不小心就從馬背上掉了下來!然後,然後就,就口吐鮮血,昏迷,昏迷不醒!”從馬背上滾下來的信使一邊哭,一邊大聲補充。每個字都像刀子般,直戳高懷德心窩。
如果他不繞路到黃河大堤,而是直接回家,也許就能將父親堵在城裡頭。如果他今天陪著父親一道去操演士卒,憑著眼下的身手,也許就能在千鈞一髮之際,將父親拉回馬背。如果他當年不貪圖去邊塞上建功立業,而是老老實實承歡膝下,也許父親就不會因為聽到他回來的訊息而喜歡過度。如果……
想到這兒,高懷德再也沒勇氣拖延。三步兩步衝到自己的戰馬旁,飛身而上。隨即猛地一撥馬頭,雙腿用力磕打馬腹,“駕……”
“唏噓噓——”白龍駒嘴裡發出憤怒的咆哮,張開四蹄,閃電般向南而去。
“藏用……”柴榮拉了一把沒拉住,只能對著高懷德的背影跺腳,“好歹你也帶上子明,這天底下,誰的醫術比他還高?”
“不用,齊王前幾天還跟小弟我見過一面。我給他望過氣,最近應無大難!”鄭子明卻不緊不慢跟上來,搖著頭道。
“望氣,你居然還會望氣!”柴榮先是喜出望外,旋即,臉上湧滿了如假包換的焦灼,“那你怎麼不早點兒告訴藏用,他走得那麼急,萬一……”
“他是齊王的藥引子,如果他不回去,齊王說不定還得繼續吐血!”鄭子明聳聳肩,老神在在地補充。
“你——”柴榮實在有些無法忍受他的輕慢態度,忍不住眉頭緊皺。但下一個瞬間,卻好像又從自家三弟的笑容裡,讀出了一些東西。揮了下手臂,嘆息著搖頭,“你呀,唉——”
鄭子明又對著他笑了笑,臉上的表情愈發令人玩味,轉過頭,快步來到正在從地上往起爬的齊州信使面前,柔聲追問:“這位信使兄弟,不知道該怎麼稱呼?”
他原本就長得人高馬大,最近兩年又天天在河堤上勞作,因此身體被打磨得愈發雄壯結實。跟剛剛從地上爬起來的信使相比,就像一頭巨熊在俯視一隻雞雛。令後者頓時就覺得心頭一緊,說出的話立刻變得結結巴巴,“在下,在下,在下隨,隨家主的姓高,但名一個明字!”
“嗯,高明,這名字不錯!”鄭子明咧了下嘴,兩排潔白的牙齒,看上去就像兩把鋒利的鍘刀,“敢問高明指揮,你家王爺,吐了幾口血?都什麼顏色?他老人家落馬時,是那隻腳先著的地?”
高明的心臟再度一抽,說出來的話愈發顛三倒四,“三,三口,不,四口。小人當時站得遠,沒數清楚。他老人家落馬,是左腳先,不右腳,不左右腳同時……,侯爺,小人,小人當時離得太遠,真的沒看清楚啊!”
“好了,沒看清楚就沒看清楚,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鄭子明後退半步,伸出手,和顏悅色地拍打對方肩膀,“你回去吧,順便把你家二公子也叫上。他在後面替大夥兒督辦伙食的輜重。齊王病危,他這個當兒子的,不回去盡孝不太合適!”
“唉,唉!”信使高明如蒙大赦,低頭抹了一把汗,慌慌張張地跳上了馬背,逃一般走了。從始至終,都沒顧得上給太子柴榮行一個禮,更甭說替自家東主交代幾句場面話。
望著他落荒而逃的背影,鄭子明忍不住冷笑著搖頭,“呵呵,鷂子,瘋熊,白馬,呵呵,真的是聞名不如見面!”
“行了,歇夠了,咱們該繼續幹活了!”到了此時,柴榮豈能看不出來齊王高行周是在裝病?抬腳在地上接連踢了數下,踢得泥巴四處亂飛。
“他,他為什麼要這樣做?殿下,殿下和侯爺,可是一直拿高懷德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