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都走出禮堂,只留下金大印一個人在禮堂裡呻吟。他的一半邊頭皮上寸草不生,而另一半邊的頭髮卻像瘋長的茅草。
姐姐舉著一個白色的信封對我們說,你們快來看,媽媽給你們來信了。自從我們毆打金大印之後,母親徹底地離開了我們。
撕開信封,我看見一頁信箋和50元錢。母親在信箋上對我們說:你們是我生下來的禽獸不如的孩子,我永遠也不想看見你們。老金的身心倍受你們摧殘。你們的行為給我,也就是給一個熱愛老金的人添了許許多多的麻煩。你們或許不知道,老金是爬回家裡的,他的雙手和雙膝都爬爛了。當我從他留下的半邊頭髮裡,聞到我兒子的尿騷味的時候,你們不知道我有多痛心。我對老金髮誓再也不理你們了,但老金說你們是小孩,你們畢竟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聽聽這話,你們就知道老金有多善良。對比一下你們自己的行為,你們難道不羞愧嗎?從這件事情來看,我認為老金完全配做你們的爸爸,而你們根本不配做他的兒子。50元錢是你們的生活費,你們吃飽喝足後,可別再幹出什麼損人的事來。我不想見你們,我恨你們。
牛青松看信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好像母親說的事與他無關。
他把信箋順手仍到沙發上,然後坐到牛紅梅的身邊。他用手掌輕輕玩弄牛紅梅的辮子,他說寧門牙很喜歡姐姐的這根辮子,他希望姐姐能夠剪下來送給他。牛紅梅說這怎麼可能,他算老幾?牛青松說他算老幾,但他是流氓地痞,什麼事他都幹得出來,公安局都不敢惹他。我問牛青松答應送他了沒有?牛青松說沒有答應,不過世上沒有寧門牙辦不成的事,沒有他要不到的東西。
幾天之後,牛青松又對牛紅梅說,寧門牙想要你的辮子,我快招架不住了。寧門牙說如果我不把辮子剪給他,他就要自己上門來剪。我說姐姐,你還不如把辮子剪來賣掉。
她說那賣不得多少錢。我說與其送給寧門牙,還不如賣掉。牛青松說那絕對不行。牛紅梅說還有沒有其它辦法?牛青松說有什麼辦法?馮奇才又打不過他,而公安局又不敢管他。他沒有單位沒有領導,他又不是黨員,你拿他根本沒有辦法。現在,他不強姦你就算阿彌陀佛了,你還在乎一條辮子。牛紅梅說我就不相信,這個世上沒有王法。
就在我們爭論不休的夜晚,牛青松潛入紅梅的臥室,悄悄地剪斷了牛紅梅的辮子。
寧門牙拿著牛紅梅的辯於去找馮奇才。馮奇才問寧門牙,你是誰?你找我有什麼事?
寧門牙像甩動馬鞭一樣,甩動著牛紅梅的辮子。他說認得這辮子嗎?馮奇才說什麼意思?
寧門牙說沒什麼意思,這是牛紅梅的辮子,她把它送給我了。馮奇才說你是誰?寧門牙說別問我是誰,我來找你,主要是想告訴你,今後你不要再去纏牛紅梅,她不愛你,她愛我。馮奇才說這是你的意思,還是她的意思?寧門牙說我的意思也是她的意思。
馮奇才的臉一下子慘白起來。他對寧門牙說你滾吧,我需要安靜。寧門牙吹著口哨,甩著辮子走出門診室,看著寧門牙遠走,馮奇才淚往心裡流,他突然想做出一點強烈的反應。他吃下一粒鎮靜片,折斷一支圓珠筆,打碎三隻空瓶子,然後向醫院製藥廠跑步前進。在牛紅梅平時洗藥瓶的地方,他沒有看到牛紅梅的身影。有人對他說牛紅梅今天不上班。他從製藥廠跑出來。他跑步的時候,上身繃直挺胸收腹,雙手握拳提至腰間,雙目直視前方,兩腳勻速地向醫院方向運動。內科部主任陳一強叫他,他沒有停下腳步也沒有回頭,他好像沒有聽見。護士姜春拿著一張處方喊他,他仍然沒有停下來。姜春說馮醫生,你開的這個藥,藥房裡沒有,你給我另開一張。姜春一邊喊著一邊在身後追趕他,追了一陣,姜春說你跑這麼快,你這是在練習跑步呀。馮奇才彷彿啞巴了,沒有回答姜春。他跑出醫院的大門,跑上桃源路、教育路、古城路、興寧路,他正在向我家靠近。路上的行人都睜大眼睛看他,並且紛紛為他讓道。
衝進我家全身透溼的馮奇才,像一位疲憊的馬拉松運動員。當他看見牛紅梅完好無損地站在他面前時,他的嘴巴開始磨動,他的嘴角堆滿白色的泡沫。他說水水水,他只說了三個水字,便栽倒在牛紅梅的面前。
被水灌醒的馮奇才,問牛紅梅你的辮子哪裡去了?牛紅梅說賣掉了。馮奇才說真的賣了?牛紅梅說真的賣了。馮奇才說可是,我看見你的辮子,被一個陌生的男人捏著,他說是你送給他的。牛紅梅雙手攏了攏頭髮,說我可沒有把辮子送給別人,我的頭髮是牛青松剪掉的,他沒有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