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薇!”
就是這一遲疑的功夫,混沌之?中?,有人闖進了家祠,一把奪過了她手中的短劍。
落薇毫無反應地抬頭,看見了面前宋瑤風焦急含淚的面孔。
“落薇,你聽我說,二哥雖然去了,可是你……可是你要撐住,難道你不想知道,二哥是被誰害死的嗎?”
她看見她的雙唇一開一閉,也?聽見了她的話,可怎麼都理解不了她的意思,只有反覆盤旋的一句。
是啊,他是怎麼死的,是誰害了他?是誰讓他在這樣淒冷的冬夜落入了湍急水中?,連屍骨都不曾留下?
還有他的理想和抱負。
會有人記得嗎?
“……如今汴都情勢危急,世家、權臣,天門之?下,一觸即發,若是引發宮變,怎麼可能不讓血流出禁宮?北方邊患未平,汴都不能再亂了。”
“你是爹爹親封的儲妃,也?只有你能拿起那把天子劍,時予哥哥是蘇相的養子,無論如何都不能服眾的。”
“落薇啊……”
二人正在家祠中言語,忽地聽見前門大開,有急促的腳步聲逼近,狼狽不堪的宋瀾在進門時被高高的門檻絆倒,徑直摔在了二人面前。
他爬起身來,顧不得太多,乾脆跪下叩首,再次抬頭時,已是淚流滿面。
“……阿姐,求阿姐救我!”
“阿姐,我、我們該怎麼辦?今日出宮之?時,我還遇見了禁軍,他們說汴河水流湍急,恐怕連皇兄的屍骨都尋不回來了……怎麼辦,到底是誰害了皇兄?”
宋瑤風將他扶起來,驚惶地問起皇城情勢,落薇的目光從地面上甩落的短劍上?掠過,心痛難忍,終於自?劇痛中?清醒。
這是他的親人,他平素最疼愛的弟妹,危在旦夕的皇家子弟。
這是他的江山,他自?幼便立志要守護的人們。
他的身後?名、他的理想、他沒有建成的高樓,還有先前被忘卻的仇恨,齊齊向她翻湧而來。
割捨不得,拋棄不了。
落薇取了蘇家封存在祠堂頂端的那把天子劍,牽著宋瀾的衣袖,推開了家祠的大門。
自少時便與他們交好的燕小世子燕琅抱著劍站在中?庭當中?,見她出門,沉沉地嘆了一口氣,隨後一撩自己的大紅披風,跪了下去。
他身後?計程車兵隨著他的動作紛紛下跪,四處都是碰撞的甲冑之?聲。
今日是十七,落薇抬頭看去,雲霧之後一輪圓月。
在十七的夜晚,它竟還是這樣的圓滿、這樣的光亮。
第37章 明月前身(四)
在?這樣的月亮之下,落薇牽著宋瀾的衣袖,走過那條她曾經以為自己走?不下去的御街。
四下寂靜無聲,巡城禁軍都被抽調去了別處,是而這裡的狼藉仍舊無人收拾。上元剛過了兩日,家家戶戶卻門庭緊閉,似乎是預料到了?禁中有變,不敢出門涉事。
御街的盡頭是皇城的東門,平素眾臣入朝時皆行此處。
立在?東門之外,隱隱能見皇城之內最大的祭祀宮殿燃燭樓,因平素燭火明耀,先帝便為東門掛了?一塊匾額,稱此處為“明光門”。
現今燃燭樓中無人點火,一片漆黑。政事堂諸臣得了?訊息,都守在?明光門之前,禁軍和?左右林衛持劍肅立兩端。
落薇來前,玉秋實身後的豪爵世家正與臺諫的文臣吵得天昏地暗。
汴河湍急,又是冬日,儲君屍骨遍尋兩日不得,怎會有生還之機。兼之帝崩突然,未能留下遺詔,誰來承繼大統,成為了眼下的當務之急。
因而眾人甚至來不及商議先帝和?先太子的喪儀,便聚在?了?明光門前。
承繼是關乎國祚的大事,諸臣心中十分清楚,眼下稍有不慎,便是一場牽連甚廣的流血政變。
皇長子早已之藩,承明皇太子行二?,三大王宋溢之母為世家女,又與世家結親,因而有爵人戶如今皆道,論及長幼齒序,皆應由三大王承繼。
但三大王於文墨一道無甚天賦,資質庸碌,在?資善堂時便不為眾位先生所喜,故而文臣不滿,商議後道五大王宋淇鍾靈毓秀、天資非凡,比三大王更合適些。
至於四大王,是個吊兒郎當、沉溺美色的紈絝子弟,先帝訓斥過許多次,七王年歲太小,眾人皆不做他想。
一派道三大王庸碌,無治國理?政之才;另一派則道五大王沉溺書法繪畫,是玩物喪志之相。
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