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的樣子相差些也有限,連攤販吆喝起來的聲口都沒什麼變化。而後她又清數,哪裡開了新街,哪裡架了新橋,在腦海裡再搭出現今城池的樣子。
沈翼問她想吃什麼,帶她去吃飯。姜黎看著林密紅燈籠裡照出的店鋪彩旗和牌匾,轉頭看沈翼,“就路邊攤販那裡隨便吃些吧,口味都不差。那些叫得上名字的飯館酒肆茶樓,只怕都得遇上熟人。”
原本覺得京城方圓一二十里地,已是很大。可她今天第一次進來,不過在路邊倒個糖人兒,便碰上了丁煜。在姜家還是鼎盛的時候,她認識的人或許不是很多。但那些公子小姐姑娘們認識她的,卻不在少數。以前在別人面前多拿架勢,這會兒出現在別人面前就會有多難堪。
沈翼應她這話,帶著她在路邊粥粉攤子上吃些小吃。肉脯瓜果小菜,能吃的東西也不少。以前他們在酒樓裡相聚,也有來下頭攤位上買點吃的帶進去的。不過就是因為口味好,時常吃個新鮮。那酒樓裡的廚子手藝再好,也會有叫人吃膩了的時候。
吃了東西填飽了肚子,兩個人又在街巷裡逛了一氣。沈翼拉姜黎進金銀鋪,讓她挑選些首飾,又說待會兒帶她去多做幾身衣裳。姜黎在金銀鋪看了一圈便轉了跨了門檻出來了,衝沈翼搖頭,“不是那時候了,不需要這些東西。你瞧見誰在軍營裡戴這些?怪扎眼的,我不要。”
以前做千金小姐的時候,這些都是使也使不完的,有時候扔得到處都是。少了幾顆珠子沒了幾樣鐲子,瞧不出來,也不計較。但到了軍營之後,她就再沒有戴過首飾。起初的時候有一根簪發的銀簪子,但在第一次見到沈翼的時候就給弄沒了。
想起西北軍營裡的事情,姜黎還記得一個,這會兒也沒顧忌,便拿來問沈翼,“前年的冬天,我聽人說你去玻琉城定了對紅寶石耳墜子,東西呢?”
沈翼沒想到她會記得這個,說起這個,還是他心頭一件痛事。他那時定好了這對耳墜子,打算在初四她生日那一日送給她,結果就在印霞河邊看到了秦泰跟她表心跡。一個是自己的兄弟,一個是自己一直放不下的女人。在盛怒之後他便只覺得無力,才會讓秦泰把刀尖插…進他胸口裡。他讓秦泰帶姜黎走,是一種鑽心的成全。這其中,還有兄弟的背叛和自己喜歡的女人連多看自己一眼也不願的雙重打擊。他很多時候會自問,自己為什麼會活得那麼失敗那麼不堪?可是沒有答案。
沈翼吸口氣,目光從河邊小船上挑著的羊角燈上收回來,低聲說一句,“想送給你的那一天,扔了。”
姜黎在他的語氣裡聽到不一樣的情緒,想著他大約又想起秦泰了。自從回來之前那晚看到沈翼在秦泰衣冠冢旁邊的落寞身影,後來只要一想起秦泰,姜黎都能清楚地感受到,最受傷的那個不是自己,是沈翼,她總是忍不住要去揣摩體會他的心境。
她這會兒便不說話了,伸出手去牽住沈翼的手,慢慢往前走。走了一陣,又扯起別的話來,慢慢道:“突然想起來,我在軍營裡養了只兔子,灰毛長耳朵,走的時候已經養得很肥了。但是想著路上太辛苦,我就把它留在了那裡,好歹那裡也是它長大的地方。還有留下那幾個姐妹,也不知道現在是不是都還安然活著。你說這世道,對我們女人太不公平了。”
沈翼看看她,“以前沒什麼感覺,軍隊所到之處只要不是過分燒殺搶掠,我基本也不管。那會兒心裡揣著恨,騰不出眼睛看許多事。後來因為你進了軍營,經歷各樣的事情,開始解開心結,也開始看到你們的生活,也才發現,這個世道確實不公平。我沒有多大的能力,但能為你們做的,已經都做了。”
姜黎知道,沈翼在營妓們身上做的那些事情,不是因為他們之間的愛情。他不過是透過她姜黎看到了這個社會的另一種人群,而後想誠心地為她們做些什麼。
姜黎並肩與他往前走,又想起白日裡倒的那個糖人兒。因為在巷子裡和沈翼撞滿懷,給撞掉了,一口沒吃。想起來了,這便叫他賠,兩人便又去糖人攤邊,叫師傅給倒了個嫦娥奔月。
姜黎便拿著這糖人兒,與沈翼走過繁華街景,在熱鬧盡消處回頭看身後的燈火輝煌。以前她是高樓窗邊兒的貴小姐,垂眼下來瞧著穿梭在街道上的人群,只覺密密如螻蟻一般,不知他們活著是為什麼。沒錢沒地位,吆喝得嗓子啞了聲兒,也賺不了幾個子兒。而現在,她連他們都不如,卻也還拼命活著。
沈翼沒有去租馬車,兩個人在昏暗的巷道里徒步往南城門去。到南城門要十多里路,從南城門到軍營亦有約莫十里路。還沒走到城門處,姜黎便有些走不動了。沈翼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