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女綃衣翩然,正是那日在酒館念出“失意杯酒間,白刃起相仇”之人。她一見兩人,鬆開手將燕飛竹送出去,酈遜之慌忙扶住,見她並無敵意,便問:“郡主怎麼了?”少女歉然一笑:“我用迷香的分量多了些,一屋子全倒下了。她睡一覺便醒,不用擔憂。”
江留醉摸不著頭腦,酈遜之向他解釋兩句,對她道:“敢問尊姓大名?”少女略一低頭,微微笑道:“現下不能說,告辭!”身形疾如飛矢,飄飄然便去了。江留醉正為再見面而欣喜,但見她來無蹤去無影,大感悵然,連連頓足惋惜。
酈遜之道:“你回去找藍颯兒趕車來,我想法子出城門。”他怕留下燕飛竹一人會有事,便揹著她進了府衙內堂,摸進彭城知州金修的書房。
金修倒在書案上,師爺趴在一邊,案上有未寫完的一封信。酈遜之放下燕飛竹,走到案前,掃了兩行便知這信是寫給金敬報喜的,“侄不辱使命”,看來下令抓捕嘉南王府中人的確是雍穆王無疑。
酈遜之走到一旁,在書櫃中翻尋片刻,找出未曾用過的驛使紙券,取來金修的大印蓋上。他把過關憑證揣在懷中,帶了燕飛竹走出府衙。
府衙門口靜靜停著那駕華麗的馬車,藍颯兒英姿颯爽地持鞭坐在車前,江留醉從車廂裡伸手招呼酈遜之。酈遜之送燕飛竹上了馬車,問道:“驛館可有人懷疑?”江留醉咳嗽了一聲,這當兒馬車向前開動,他尷尬地道:“藍姑娘把他們都迷暈了,說是受那位姑娘啟發,一了百了,省得有人追來。”
酈遜之皺眉道:“她用了什麼迷香?”江留醉道:“不是普通的迷香,是一大把沙子。”酈遜之奇道:“沙子?”心中暗想,迷香類暗器很難做到在瞬間迷倒一群人,就連以暗器著稱的蘇州呂家的“花”,也只能一朵花迷倒一個人。驛館內有幾百號人,藍颯兒就算手腳再快也無法一下子制住所有人。
“她說那叫千里黃沙,在幾處門禁造成沙霧後,過者皆倒。果然如此,我親眼目睹,絕無虛假,著實厲害得緊。”江留醉讚歎道。
酈遜之默想,天下能製成這類暗器的只有一人,“靈山三魂”之一的斷魂。
斷魂為當世絕無僅有的巧匠,與神出鬼沒的怪醫歸魂、殺手之王失魂同出靈山大師門下,四大王府均出自此人手筆,因此遍佈機關、固若金湯。斷魂酷愛製作暗器,暗器百家中有近四分之一為他所制,其中排名前十位的暗器中就有他的三件得意之作。
如果他的推斷無錯,這應是斷魂近年新制的暗器。如影堂的人為什麼會有斷魂之物?不免令酈遜之又驚又疑。
江留醉見他神色有異,道:“暗器有古怪?”酈遜之不欲讓他煩心,道:“能不殺人就順利逃脫,我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快到城門了,不知能不能把郡主先藏起來?”
馬車忽然慢下,藍颯兒探頭道:“你們的位子下面有一密檔,把郡主先抱進去吧。”酈遜之一摸坐墊,果然有一處暗格,不由笑道:“你怎知道?”藍颯兒道:“郡主說的。這些王府的傢什呀,總有見不得光的地方。”嘴角扯出一縷輕笑,馬車再度緩緩上路。
不多時車到城門,酈遜之取出過關紙券交予城守,道:“金大人命我等出城。”此時城守皆換過一班,軍士不認得酈遜之,但看那紙券無誤,點頭放行。
城門守軍讓出路來,三人心中暗喜,馬車旁突然傳來一個聲音:“且慢!”酈遜之回頭看去,正是先前捕走燕飛竹那軍官。
軍官走到車前,一見酈遜之端坐車內,狐疑道:“世子要走了麼?”酈遜之道:“不錯,我剛拜會過知州大人,大人有要事央我帶信給雍穆王。”那軍官瞪著他看,酈遜之含笑回應,篤信對方不敢審查。藍颯兒故意將馬鞭輕擊在轅上,神情悠然。
軍官拱手道:“小人金章,是知州大人內侄,不知家叔有何要事,小人是否可以效勞?”酈遜之看他服飾僅為八品校尉,冷笑道:“大人交託的是密函,連我也不能拆看,要雍穆王親閱。金校尉很想打聽朝廷要事?”
金章聞言一驚,立即垂首道:“小人不敢。世子請,一切怠慢望勿在心。小人退下了。”他走到一邊,對兩個軍士耳語兩句,那兩人飛也似的往府衙奔去。
酈遜之心想此地不宜久留,連忙使了個眼色給藍颯兒。藍颯兒會意,揚起馬鞭駕馬馳出城門,駟馬飛快縱蹄,如一片雪沒入遠方。
江留醉探頭問藍颯兒:“喂,怎地不用你的法寶千里黃沙?管叫城門守衛全倒下。”
藍颯兒的笑聲夾著馬蹄聲傳來:“你有解藥嗎?馬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