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沒有前來送行,因為伊要到法國參加時裝週,早幾日已經飛赴巴黎。
來機場送行的,只得任流浪一個。
絕情同流浪擁抱,兩個女孩子都忍住了眼淚。
哭泣有什麼用呢?
只有讓自己更加強大,才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人欺負逼迫。
“要加油哦,流浪,學生會的事務我不在時,麻煩你多多照管,我到了美國,會第一時間同你聯絡。”絕情抓緊入閘前的最後時間,同流浪喁喁交談。
流浪點了點頭,她明白,這是絕情的戰爭,無論絕情的對手是誰,至少目前他們佔了上風,所以絕情才不得不避走美國。
而她所能做的,就是替絕情堅守這一塊得之不易的學生會勢力,不使之旁落。
絕情微笑,“流浪,謝謝你。”
謝謝你,即使知道我利用你和你背後的任家,以培植屬於我自己的勢力,也始終站在我的一邊。
流浪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再一次擁抱笑得決絕而美麗的絕情。
“我等你有朝一日,榮耀歸來。”
兩個少女在海關閘口分別,帶著離情。
月絕情毅然踏上一條再沒有退路的征途。
飛機上,絕情等一切都安定下來,周圍已經有乘客安然入睡的時候,才從口袋裡取出一個已經有些皺巴巴的信封來。
信封是她臨下車時,送她來機場的司機交到她手裡的。
絕情細細看了看手中的信封,白色,沒有任何看見的標誌,並不見月氏的弦月族徽。在手裡輕輕掂了掂,輕飄飄,沒有多少分量,顯然也不是什麼物件。
想了一想,絕情取出一張紙巾,小心翼翼地撕開信封,抽出裡頭的信紙。
折成豆腐塊似的一張信紙,自信封裡被抽了出來。
絕情抖開信紙,看見抬頭上寫著斗大兩個字:玖姐。
然後,微笑不自覺地浮現在她的臉上。
是十一。
家裡會這樣叫她的,除了十一,再沒有別人。
月十同她不過相差幾個月,平日裡最恨叫她,常常公然說,我們是同一年的,為什麼要叫她姐姐?
絕情想到這裡,又露出一絲淡淡地嘲諷來。
月家從來不是以資歷輩分出身論英雄的家族,外婆已經說得很直白:只有強者,才堪重用。
可惜總有人,不懂得使自己變得更強更出色更無可取代,只一味動歪腦筋,剷除強敵。
然而,這亦是一種本事。
絕情自問做不出這種事來。
所以,她還不夠狠絕,不是麼?
絕情自嘲,然後仔細閱讀月十一給她的信。
十歲的月十一,已經懂得許多事,只是字寫得還不夠好看,遣詞用句卻已然老到。
玖姐,見字如面。
絕情先便笑了,伊從哪兒學來的?見字如面,嗯?這樣正經八百,倒教人不好當伊是孩子對待了。
我聽見四姐同五姐說,玖姐你要被流放去美國。
流放?這個詞用得真好,絕情想,繼續往下看。
伊們總當我長不大,講話也不避忌我——又或者其實她們是故意說給我聽,也未可知——伊們說,家裡有人擔心玖姐你的勢力成形,到時恐怕難以剷除,不如趁你還未成氣候的時候,儘早連根拔起。
絕情抬頭,向經過身邊的空姐要了一杯冰水,她現在需要一些些東西,冷靜頭腦。
她本沒有進入核心決策層的野心,為什麼這些人,一次又一次,要把她逼上絕路呢?是因為她同十一親厚,還是因為,她沒有明確表態,支援三伯父亦或大姐二姐?他們寧可聯手鏟除她這個不確定因素,也不想冒險,使得她投到對方的陣營裡去?
看起來,他們還真看得起自己呢。絕情抿一口冰涼的礦泉水,任那涼意滑過咽喉,直入肚腹。
惟有如此,心間那彷彿熊熊燃燒著的火焰,才不至將她燃成灰燼。
平復了一下情緒,絕情才繼續讀信。
玖姐,如果是你,繼承了月家,你會怎樣做呢?像以往的每一任族長一樣,守著那古老的傳統同預言,將自己的餘生都奉獻給這個能吞食青春與良善的家族?還是,你會做出改變?
可是,如果是我,玖姐,我是不會揹負這個家族的。
絕情明媚的眼,一點點眯了起來。
這是十歲的月十一會說的話麼?是她的真心話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