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想了一想,有些吃力地搖頭,“我不知道。三哥平時並不喜歡同女生往來,他熱衷運動多過約會。在阿姆斯特丹時候,又以照顧父親的時間居多,連父親都說,沒有看見三哥約會異性。所以……”
“所以。也許有一個人,也許沒有,還是謎?”心羅仔細回想,的確,海喧從沒有對任何異性表現出格外的興趣。即使她結婚前夜同結婚當天,有如此多的女賓,海喧也保持有禮的疏離距離。
“家裡擔心他不喜歡女人。”任七開始覺得累,眼皮漸漸落下來。
“擔心你自己的問題才是。”心羅覺得這家兄弟真真是有愛,自己的問題多如牛毛,卻總是第一時間操心自己的兄弟。“你同東少就這樣算了?”
任七閉上眼睛,再不言語。
心羅也不催逼他,替他帶上門,出去了,留下任七一個人,獨自沉浸在思緒當中。
“他們明天上午十時搭荷蘭航空的班機飛阿姆斯特丹。”秘書將訊息第一時間告訴絕情。
絕情躺在床上,手裡捧著一本育嬰指導,正讀得津津有味。
聽見秘書的聲音,絕情微微愣了一愣,隨後繼續看那本足有牛津字典般厚薄的育嬰秘籍。
秘書嘆息,“你不去見一見?從此不知何時再相見。”
“自從你知道我懷孕,忽然開始多愁善感,慨嘆良多。”絕情輕輕合起書,放在床頭几上。
“我只是——不想你錯過。”秘書坐在絕情的床邊,“有些人,一旦錯過了,就是一生一世。”
絕情點了點頭,輕輕撫摸著自己的小腹。醫生說懷孕九周,胎兒不是很穩定,不能受刺激,要適當臥床休息,切忌情緒大起大落。
她其實是想去同海喧道別的。
再看一眼,最後一眼。
從此以後,天各一方,或者兩兩相忘,又或者終身銘記。
海喧有他拋不下的親人。
她,有一時甩不脫的責任。
他們,總是在不正確的時間遇見對方。
轉眼,已經蹉跎十年歲月。
“趙,請你,代我去同他告別,好嗎?對他說,謝謝,還有,對不起。”絕情輕輕地,對秘書道。謝謝他,一次又一次,解救了淪陷在黑暗深處的她;對不起,她沒有保護他在意的人。
秘書看了一眼床上淡淡蒼白的人,大力點頭。
機場,人潮熙來攘往。
海喧推著坐在輪椅裡的任七,淡淡環視著左右。
有情侶擁抱接吻,為了重逢。
亦有人抱頭哭泣,因著離別。
任家四兄弟沒有多少行禮,一切身外物,都可以到阿姆斯特丹當地購買,如今還有什麼是在異鄉所買不到的?
可是,那些曾經付出的感情,卻怎樣也無法帶走。
只能任之留在這片土地上。
“三哥快來,要入閘了。”任五在稍遠些的地方,揮舞手臂。
海喧再一次回頭看了一眼,希望在洶湧的人潮裡,看見那抹纖瘦的身影,可是,終究還是沒有。
海喧深吸一口氣,推著輪椅,走向海關。
“任三先生。”忽然身後,有一把略形沙啞的女聲。
海喧停下腳步,一旁,任四接手推過任七的輪椅,朝自家哥哥點點頭,然後走過去與任五匯合。
海喧站在原地,轉身,看見一個陌生短髮女郎。
女郎穿職業套裝,一頭利落短髮,戴一副近視眼鏡,直鼻薄唇。
海喧搜尋記憶,證實自己並不認識這個幹練女子。
“這位小姐,有什麼事嗎?”海喧淡淡問。
趙秘書深深看了這個男子一眼,這就是小姐心裡,住著的那個人呵。
淺淺一笑,趙秘書朝海喧頷首,“九小姐派我來,對任先生說兩句話。”
海喧挑起濃長的眉,竟然是絕情。
“九小姐要我對你說,謝謝,還有,對不起。”
謝謝。謝謝你一次又一次,解救了淪陷在黑暗深處的我。
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有保護好你在意的人。
海喧靜靜聽著,隨後,笑了笑。
絕情,你終究,有那麼一點點在意我的感受,是不是?
海喧看著人流摩肩接踵的機場大廳,現在,我還沒有同你擁抱的理由,也許,只是也許,終有一天,發生的這一切都將化為記憶裡的一縷輕煙,消散無蹤。
到了那時,我們,我同你,絕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