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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雙手接過玉,垂下頭不看他。

閻轅瀾倒像被勾起了興趣,將竇懷準拉到桌邊坐下,一反常態地絮叨:“你怎麼在這種地方,呆了多久?”

這些事當然早就派人查了,但卻想聽他親口對他說。

“沒,多久。”竇懷準滿不自在,就像一隻面對老虎的幼貓,儘管老虎藏住獠牙,善意表示出親切,但反覆醞釀的仇恨和恐懼仍難以在短時間內治癒。

“你以後跟著我,可好?”

竇懷準猛地抬頭,那樣俊美的眉眼,帶點笑意,蘊含少有的溫和,他幾乎都要不自覺點頭。

死去的親人,流淌一地的血液,空氣中殘留的殺戮氣息。腦海裡千迴百轉也不過轉瞬之間,將堅定在眼底埋藏,竇懷準垂下眼睫、吐字清晰:“好。”

豈能放過這樣輕而易舉得到的機會,一次換親近,他不虧。

閻轅瀾在玉散風留宿的訊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金陵,有人驚奇,有人欽羨,有人嘲諷,有人不屑,不一而足。所謂名人效應。

竇懷準跟著閻轅瀾進了竹林後的內院,如坐針氈地在外閣等閻轅瀾和玉散風的主人,玉璟赬,協商贖買事宜。他不確定有過一面之緣的樓主會不會這樣輕易放他離開,畢竟他還沒有為玉散風做出什麼有價值的事。

其實內閣裡的兩人只是淺酌敘舊而已。

另一個看起來不苟言笑的英俊男子也在一旁飲茶靜待。他的眼角有一條淺淺的疤,在光潔的面上稍微顯眼,卻絲毫不減英挺的氣質,反而增添幾分銳氣,顯得更有魅力。一襲漆黑短衫,袖口以淺銀鑲邊的護腕緊套,下褲小腿以下的部分紮在黑靴裡,這副幹練打扮襯得他整個人更加精神和沉穩。大概是護衛之類的人。

玉璟赬,也是金陵的奇男子。隻身一人在年僅十七時便一手建造了玉散風,大至樓閣選址、房間格局,小至飾物佈設、桌椅擺置,甚至女姬男倌,無一不為親自定筆甄選。為青樓卻融合男女,內部有序分離,房間隔音且隱蔽,給予充足的獨立與隱私空間,這等細節不勝列舉,如此是為開朝第一家,這種精心又熨帖的設計經口口相傳,漸漸聲名遠播,吸引了大量慕名而來的遠客,玉璟赬因此獨一成為以此行出名的富商。

現已近十年過去,玉散風裡的美姬俏倌換了一批又一批,前來此地尋豔的人卻從不曾減少。據傳玉散風一日入賬可抵尋常人家三載食宿,可見財富之盛,成就之高。

玉散風的大門難進易出,對新人的身世前科都有所記錄,在自願簽署賣身契前,還須經由樓主過目。雖是風塵之地,但若稱才子佳人,是定無不妥的。竇懷準便是在那時被詢問,為何年紀輕輕想入這行。

約摸半個時辰後,玉璟赬先行步出,神態自若地朝竇懷準招手:“你隨我過來。”

竇懷準下意識地將目光投向走在後面的閻轅瀾,待對方微微頷首,方舉步跟上玉璟赬。

轉過幾道折,進入拐角的暗門,撲面便是煙霧繚繞,重紗疊帳,透著奇異詭譎。

玉璟赬讓竇懷準坐在側間的床上,從旁側櫃子裡拿出一疊絨布展開,輕聲說:“你不是想報仇麼,那些明顯僵硬、刻意遮掩的小動作可瞞不過閻家主。”

絨布上,細小的針密密麻麻地排成兩列。竇懷準曾在一本醫書裡看見過對此術的介紹,卻不曾見哪個大夫用過:針灸。極其考驗醫者對人體穴位的瞭解程度以及對套針使用的精確掌握,稍有不慎,便可輕易致人殞命。

玉璟赬勾起唇角:“——只要依順序扎對穴位,便能夠讓人暫時性失憶。我不會害你,你信我麼。”

“……”竇懷準嚥了口唾沫,定定凝視著反射白芒的針尖,“為什麼,幫我。”

“人生唯短,不過圖一分趣意而已。”如此坦率,倒叫人說不出責問的話來。

這燃到滿室朦朧的薰香似乎終於發揮了它鎮定安神的作用,竇懷準按捺下內心的不安與焦躁,深深注視玉璟赬那坦蕩晶亮又攝人心魄的黑眸:“我信你。”

入眼是層層疊疊的薄紗簾幕,怎麼也看不真切簾後的人如何,只一影影綽綽的黑色輪廓。竇懷準站在桌旁,正疑惑著,便聽見一個溫潤清雅的嗓音緩道:“竇懷準,年方十五。這般年紀,為何想要進玉散風。”

稍稍遲疑,竇懷準文不對題地慢吞吞道:“這裡,可不可以賣藝不賣身?”

一時靜寂,只聽簾後的人輕笑,像是帶著戲謔感慨,怎麼還有人有這種天真想法。

薰香淡淡,風起吹散,簾幕微動,佳人方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