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接過。
尉遲採湊近來:“邸報?是朝廷的訊息麼?”
“不錯。我常年在外帶兵,京中諸事大多就是這樣報來的。”
看過一陣,他忽然蹙了眉,咬牙切齒道:“……這惡霸,又玩什麼花樣?”
“又是那個楚相?”這些天聽了不少“惡霸”二字,皆指向那位當朝宰輔,尉遲採心領神會:“他又做什麼惹你生氣的事了?”
“那廝竟然無故罷朝,欲置我天子威嚴於何地!”
嗯?指尖掃過紙面:“不對啊,這明明寫著‘稱病’……”
“奸賊的話能信麼?”秦鑑冷道,“你自是不知,這傢伙三天兩頭稱病,身居宰輔之職,卻毫無代天巡牧的自覺,這還不氣人?”
“說不定人家當真身體不好……”觸及秦鑑的眼神,尉遲採笑臉盈盈,立時改口:“嘛,既是宰輔就該負起責任來,怎能置朝堂於不顧,置百姓於不顧呢,對吧?”
他鼻子出聲,將邸報揉作一團,丟在車內的角落。“待本將軍回京,定要好好同他理論一番!”
尉遲採訕訕地笑著:“辛苦您了。”一介武夫,和人家文官鬥嘴,這不是自討苦吃麼。
秦鑑瞥了她一眼,半晌不吭聲。
……這將軍做得也蠻不容易。心底笑過幾聲,她老實地坐去一邊。
“還有半個時辰就該到了。”默了一陣,秦鑑悶聲說道,“一路上教你的那些個東西,都記清了?”
她點頭,並且非常淑女地坐正身子。
“前往南華門接駕的人是壽王殿下。切記,下了車,你便是尉遲家的長千金。”
對上秦鑑滿面嚴峻之色,尉遲採不再說笑,轉而垂下眼眸。
從現在起,她就是長千金——出身世家,定當高傲且有良好的教養;自小喪父,撫養幼弟,執掌閥門,性格必然八面玲瓏,冷靜且強勢,就算大敵臨頭也不會露出絲毫破綻。
唔,也就是薛寶釵那樣的人物麼?……似乎有些難度。
但是無論如何,她的命已經交給了“長千金”,退無可退。帷幕已經拉開,她必須得好好演下去。
如是想著,她閉上雙眼:該入戲了。
***
延慶大道從南華門直通皇城,排東西九坊而過,為貫穿整座帝京的中軸線。
馬車停在南華門外。秦鑑再三叮囑後,這才放她下車。來時的那身衣裳早就給扒下,交由秦鑑保管。
她悄聲對秦鑑道:“待我入宮,我的衣服一定要給我送進來。”
將軍連連點頭:“長千金放心罷,秦某記下了。”
“唔……我這打扮,很奇怪麼?”她指指現在的自己。
長髮取小股盤髻於頭頂,大半披散背後,髮間左右各簪一支烏金血珊瑚步搖。金褐牡丹紋抹胸,外罩孔雀綠大袖明衣,腰束軟帶,裙襬逶迤於地。赤國的著衣風俗與唐朝相仿,當胸脯只餘半幅絲緞聊作遮攔時,某女彆扭地紅了臉,眼神不時掃過胸前謹防走光。
“不會,長千金美得很。”秦鑑笑答。
偷瞄,“……那為何他們都盯著我看?”
“您是長千金,是主角嘛……”秦鑑笑了兩聲,下巴揚起:“前頭就是南華門,您看那位騎馬的公子,穿天青色衣裳的那個。那就是壽王。”
她抬眸望去。天青色,在一眾深黑赭紅中異常醒目。那人騎著白馬,玉冠高束。
……壽王麼。她記起秦鑑說過的幾個大人物,這位壽王也在其中。
秦鑑領著她上前,那天青色袍服的男子下馬來。走得近了,她才看清壽王的臉:
約摸二十出頭,劍眉入鬢,細眸溫潤,瞳色是極淺的褐。見她走來,臉頰側洇出一對梨渦。嘴角略勾,眉眼間似有春風縈繞,視之令人舒暢。一襲天青底雲紋的廣袖袍衫,所用大科綾羅為上上品,也極襯他的白皙膚色。
哦呀,美男……
秦鑑咳嗽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