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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前幾天對何春生說,他要是不行了,讓何春生和姑姑姑丈住,並依著他們讀完初中,爸爸自言自語說:小菊總不會不管,她是我帶大的。但姑丈隻字不提資助何春生讀書的事,只是告訴他,他的兩個女兒都在上大學,他負擔非常大,何春生的成績太差了,即便讀下去也沒什麼意義。何春生沒說話,只是點頭。他爸爸病了這麼久,姑姑姑丈並沒有資助過什麼,也沒什麼空來看他。兄弟姐妹成家後,那是一人一家的。何春生也知道,奢望親戚朋友幫助是不應該的,哪怕過去你幫助過別人。別人幫助你,是情分,不幫助你,是應該的。難道他真的把他們都打了,就會有人給他送錢嗎?何春生再次笑自己天真幼稚,姑姑和姑丈又不欠他們家的。他們自己都在泥沼中半沉不浮,等待一條繩子救他們上岸呢。姑姑讓表姐照顧爸爸一天,目的是讓何春生去城裡走一趟,去準備準備爸爸身後的東西。爸爸上次住院時,姑姑問過醫生,醫生說過爸爸這種情況過不了多久的,最遠也就是年內的事情。村裡離城裡太遠,恐怕到時候來不及,耽誤了時間。何春生並不懂會耽誤什麼時間,他也沒有問姑姑,只是拿著姑姑寫的一張紙,踩著單車去城裡買那些東西了。姑姑讀過高中,字很好看,可是最後也免不得賣力氣。他們那個時候並非高中畢業了就會有工作,成分不大好,祖上也沒有人有工作可以頂替,如果沒有考上大學,最後都是一樣的。姑丈也是讀過高中的人,他讀過書的唯一好處便是可以看懂農牧方面的書。他在村裡包過山頭,種過果樹,有了書本參考,產量不錯——可是最後難免在豐年栽了跟頭,本錢都蝕了。姑丈現在在礦山幫人勘礦,他可以看得出哪裡有煤礦,經常要入洞下井,姑姑則在礦山幫人做廚房,這是迄今為止,他們找到的工資最高的一份工作了。即便如此,賺的錢據說剛剛夠上大學的兩個表姐交學費和生活費。錢,錢,錢。怎麼樣才能得到錢?得到錢才能活下去,沒有錢連壽衣都買不起。對呀,姑姑寫的那張紙,法呢?力氣大,夠狠不就行了嗎?何春生一手抓起正在踢焦誓的那個小混混,直接把他的頭撞在牆上,然後像扔麻袋一樣把他扔在地上。而後一腳踢一個混混的肚子,把他們都踹飛了。焦誓抱著頭蹲在地上,看起來沒用極了。何春生拉起一臉驚愕的他,就往巷子外跑。除了頭受傷的那個,另外兩個混混從地上爬起來,追了出去。何春生推著單車跑上斜坡,轉頭對緊跟著他的焦誓說:“快上車!”焦誓跳上單車的後座,在何春生全力踩動車輪時,看見兩個流氓正從巷子裡追了出來。焦誓的手死死地摟住何春生的腰,能聽見何春生的心跳和喘息,能感覺到他近乎熾熱的體溫。這種聲音和體溫奇蹟般地把焦誓心中的恐懼驅散了。那兩個人追到大街上,失去了目標,只能罵罵咧咧地回頭,去看看他們同夥的傷勢。何春生不知踩了多久的車,焦誓摟著他的手終於不抖了。華燈初上,他們已經在騎往何春生家裡的路上。焦誓發現自己正被帶往不知名的地方。這條路有些熟悉,似乎是他坐公車去何春生家的路。可是焦誓沒有說話。他現在全身都是疼的,鬆懈下來之後一點力氣也沒有。他不想思考,也不想說話。 11翻過山頭,越過山嶺,即便是上坡,何春生也沒有讓焦誓下車,只是交代他:“坐好別動。”後座上載了個人也沒有影響何春生的速度。大約一個多小時後,他們到達了銅缽村。焦誓知道何春生那個村子都沒有通電,於是說:“何春生,我想打個電話。”何春生把車停在一家雜貨店門口,那家店剛準備關門。焦誓走進去,說要使用公用電話。店主人說:“一分鐘兩毛。”何春生聽見焦誓先打了個電話,對著對面的人說:“叔叔你好,我是陳倩的同學,我找陳倩。”經過一個多小時的體力發洩,何春生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怒火無端端地又騰上了心口,燎原了整個身體。對面換了個人,焦誓問了她:“你沒事吧?”在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後,對對方說:“我沒事,不用擔心。”那之後他結束通話了電話,又往自己家裡打了個電話,說:“爸,我今晚在同學家吃飯、過夜,不回去了。”對面也許是問了哪個同學,焦誓遲疑了一下,說:“陳辰。”他的父親沒有再多問,電話被結束通話了。焦誓有些不安地看著店外的何春生,何春生正在看著他,臉上冷冰冰的。焦誓一向看不懂何春生的表情。他的表情似乎也沒什麼變化,要麼冷冰冰的,要麼皺著眉頭一臉陰鬱地看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