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風明知所指何事,卻故意裝作糊塗,瞪起一雙又圓又大的眼睛來:“媽媽問什麼事?我整日只在這裡,並不知道有什麼事!”
上夜的訕訕去了,臨走到底還是笑了一句:“說起來。大爺也算有眼光!”
荷風情不自禁翹起了嘴角,是啊,大爺的眼光一向不壞呢!
樓上房裡,兩個裁縫正伏在門邊偷聽,冷不妨聽說祈男回來,忙不迭回到桌邊。玉梭打起簾子來時,二人剛剛才重新捏起針線來,眼角卻還不時噓向門口。
“小姐,看看這水可好?”送水的丫鬟隨後進來,於是玉梭吩咐她們守在門口。又將裁縫請出去,與繡娘一間屋子坐了,自己則在裡間伺候祈男淨手臉。
“喂,”一個裁縫乘機悄悄走出來,問那外頭守著的丫鬟:“才聽說的事,可是真的?”
丫鬟瞪他一眼:“看這老貨倒好臉皮!這事你問誰?才樓下吃一通罵你沒聽見?!”
裁縫只是不死心,依舊嘻著嘴要問,後頭繡娘也湊上一個來:“要這樣說,衣服倒也不必改了,左右都是嫁衣,只是上頭花樣怎麼說?!”
丫鬟好笑起來:“皇帝不急急太監,小姐還沒什麼說頭呢,你們倒上跳上竄起來?莫不到時請了你們上座,給斟一杯細茶麼?!”
眾人一齊笑了出來,更有那臉皮厚的,拉開嗓子就喊了一句:“那敢情好!”
因為祈男心胸寬廣又仁厚,從來不以主子身份壓制她們,亦關心體貼,天涼了自己不記得,進出倒讓他們添衣服,又不催不趕,亦不挑剔針腳,亦不歪派活計,對丫鬟們也好,從來不為瑣事煩呱她們。
因此她雖不過在這裡幾日,倒將上下眾人的心都收服了去,更有比較在前,宋梅宋薇那可不是容易伺候的主兒,因此愈發襯托出祈男的好來。
這樓想是樓板不厚,因此外頭人說笑,祈男與玉梭在裡間倒都聽了個清清楚楚,祈男沒說話,先就將臉紅了起來,玉梭也不說話,只是竭力忍住心裡翻江倒海的笑意。
“小姐,”玉梭掂量半昨,待替祈男擦乾手臉之後,邊替她臉上摸上些茉莉香膏,邊小心翼翼地開口道:“真沒想到,宋家大爺是如此重情厚意,又言出必行,且有謀慮有計劃之人。本來他說要救小姐,我還只當是一句空安慰罷了,沒想到這天大的事,竟二日之內,就讓爺給輕輕化解了去。。。”
祈男輕輕喝斷她:“你少得意!”她的臉燒得不行,因此聲音也有些顫抖:“才我在外頭怎麼說的?莫不也要再給你說一回麼?!那是人家的事,你我憑什麼替別人操心?”
這話簡直沒有力量,玉梭愈發咯咯笑了起來:“我不過說說罷了,也是小姐高興的意思。小姐倒急了,要我說,有宋大爺如此替小姐打算,小姐還該放寬了心才是呢!”
祈男張了張口,我才沒有急你這小蹄子亂說什麼誰急了我又不是嫁不出去皇帝單于都等著見我呢我哪裡有空要嫁別人?!
可說也奇怪,這些話只在嘴邊繞了一繞,連聲響動也沒聽見,就徑自消失在空氣中了。
躺上床去,祈男只覺得臉燙心燒。不用出關遠嫁,這是一幸,能夠嫁給自己喜歡的人,在這個年代,那簡直就是萬幸了,尤其此人願意如此為自己爭取。
祈男心裡明鏡似的,男人在此時,於婚姻大事上也一樣自己做不得主,可宋玦卻能於如此短的時間裡,解決了自己的困境,亦求得百年之好。
難不成,他也是穿越來了?!
祈男被自己這個突如其來的念頭嚇了一大跳,忙將手撫上胸口,不會不會,哪有這樣巧的,看他也不像呀!
可自己從外表看去,不也不像?
懷揣著此種奇異念想,祈男慢慢睡了過去,卻不知為何,總也睡得不沉,剛剛閤眼,夢境便迥然而至。
依舊是廢園古宅一座,看不出是什麼地方,斷壁殘垣,驛館寂寂,祈男走進其中一間,頓時被嚇得退了出來,飢鼠繞床、蛛網懸樑,竟是一付敗落模樣。
可退也是無路可退,祈男向後幾步,便踏入近一尺高的草叢中,頹垣敗井,佛像傾欹,她回頭看去,這才發現,自己原來處於一座荒涼古剎中。
才祈男走進去的,原是其中一間禪房,祈男正進退不得時,卻聽得前方大殿裡,彷彿有人在叫自己:“祈男!祈男!”
是誰?!
祈男雖心裡害怕,可那聲音似乎有魔力,她情不自禁,便一步一步,慢慢摸了過去,此時天下開始落起雨來,蕭蕭瑟瑟地打在她頭頂,更添此境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