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男也就沒再多說什麼,老太太那裡雖不用去,可太太那裡卻是必須點個卯的。當下祈男整妝欲行,不料才走出院門,遠遠就看見司東打頭過來了。
後頭跟著那人,一裘淡青鑲領水藍底子梅蘭竹菊四君子彩繡團花圓領袍,腰右荷囊,左佩寶劍,足登烏靴,風采甚都,不是宋玦又是何人?
宋玦亦早看見祈男了,隨即衝上前來,一把將她雙手握進自己寬厚的掌中,口中略帶些抱怨地問:“這就起來了?可喝過藥了?又預備去哪兒?”
祈男的呼吸輕淺平溫,說話聲音亦歡快婉緩:“去給太太請安,都這個時候了,只怕遲了。”
只回答最後一個問題,所謂避重就輕也。
宋玦愈發將手握緊。太太那裡是輕慢不得的,一時失禮,反將惹出日後更多的不快來。這道理,祈男明白,宋玦自己也十分清楚。
可看祈男嬌怯怯柔盈盈地病軀立在自己跟前,宋玦又實在不放心讓她一人去太太那裡,心裡也知道,那是個不太平的地方。
“我陪你去。”宋玦將祈男的手夾進臂彎裡,轉身欲行。
司東欲言又止,眼神中有些猶豫,宋玦才從老爺處過來,已順路去給太太道過安了。
祈男瞥了他一眼,心裡明白過來。
“我去給太太請安,大爺去做什麼?爺們該有自己的正經事,大爺也是忙了一天,還不快回去歇下?若叫太太知道大爺是陪我來的,別的話不說,不知體量大爺辛苦,這一句現在的話,難道太太也不會說麼?”
☆、第二百七十六章 皇帝家務事
宋玦心裡清楚,祈男的話不無道理。自己陪她同去,太太一同便知必是心疼媳婦的意思,到時必愈發不滿,此時也許隱忍不發,將來總有算帳的一天。
若真如此,自己不是幫襯祈男,反是給她做禍了。
“既然如此,”宋玦鬆了口,卻沒鬆手,依舊攥緊了祈男的手道:“你怎麼也沒穿件大毛出來?外頭冷得很,日頭下去了,春天風又倒,如今又正倒寒。。。”
祈男將紫色底子五彩花卉紋樣緞面大毛斗篷領口裡的風毛翻出來給他看:“這不是?厚實的很,一絲兒風也鑽不進去,爺也變得婆媽起來了。”最後一句小聲小氣地,嗔將出來。
黑暗中,宋玦的臉紅了。
“現在且放著你,因是病中,看好了我怎麼發落你!”宋玦口中喃喃吶吶,祈男聽得臉上直髮起燒來,因對方握住自己的手又有些不太規矩起來,慢慢竟沿手腕向上爬去。
祈男猛地抽回手來,瞪了宋玦一眼,再不多話,徑直就走了。
司東兩眼望天,裝作什麼也沒看見。
到了太太那裡,果然有些遲了,宋梅宋薇亦早早就到了,不過因今日祈男去了宮裡,她三人心思都在皇后身上,因此圍住祈男問長問短,倒也沒苛責她。
“說起皇后來,”太太聽祈男略說幾句,便將話題接了過來,滿臉得色地道:“當年她還未出閣。我與她母親,交情甚深,若細算起來。她還要叫我一聲表姑母呢!自小我就說她雍容大方,又生得極八字極好,只怕前途不可限量。。。”
祈男忍耐地聽了下去,這話幾乎她已聽過七八遍,不過沒辦法,提起皇后來,宋夫人便是這老調調。
“只是如今。皇后為一事日夜懸心,雖富貴已極。榮華盡享,到底一事不足。”不料宋夫人說到最後,竟也冒出一句新詞來。
祈男忙含笑向上道:“夫人說得極是,想必是因皇帝子嗣一字吧?”
此事也不必祈男。幾乎天下世人皆知。皇帝已過中年,後院佳麗三千,每年還有各種選秀女拔嬌娥,可惜的是,自皇后開始,無一人有所出,身後空空,自然愧對祖先上人。
宋夫人點頭不已:“可不是?這事別說皇后,就連太后也日夜憂思。每每念及於此,幾乎寢食不安。說起來也是。。。”若有所思地瞟了祈男一眼:“宮裡有人作祟,要不然早幾年就。。。”
宋梅忙笑稱母親:“怎麼好好的提起這事來?才說到我與妹妹入宮之事呢!皇后娘娘可有什麼指示沒有?”
明顯是攔住宋夫人話頭。不讓祈男知道的意思。
祈男黝黑的眸瞳裡,閃爍出粼粼清光來,她是何等聰明一人?此時便情不自禁聯想到宛貴人身上。
若不與自己姐姐有關,為何宋家人要如此避諱此事,不讓自己知道?
難道祈蕙當年被貶,竟與皇家後裔有關?莫不她犯下的大錯。竟指此事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