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著邊際的對話讓韋墨焰有些厭煩,他一向不喜繁雜,尤其是當下心急如焚,根本沒心情與對方談什麼江湖武林天下大勢。
“她在哪裡?”目光掃過,冰冷凜寒。
“這是你第四次問我了。”周圍燭光猛地閃了一下,撫著頭骨的手指向身後:“就在聖壇中。”
在明砂身後的是堵平整光潔的黑曜石牆壁,左右接著神殿兩端,唯上方露出半人高的縫隙表明牆後尚有大片空間。
明砂的意思再明顯不過,這堵牆之後就是火神教聖壇,而夏傾鸞,正身處牆後。
墨衡劍微微側過,劍鞘離開柄處半寸餘長,裸露的劍身映著燭光反射出淡淡冷色,直指巨大石牆。
“我說過不想挑起爭端,韋盟主大可收了墨衡劍——既是我鑄的,自然也知道它最脆弱的地方在何處,三招之內就能讓它會再次成為斷劍,可信?”狹長眼眸含著笑意,只是全無溫度。
世上最難猜測的便是人心,縱是天賦奇才智絕天下,想要從那雙平和的眼中看出什麼依舊是天方夜譚。玄裳輕蕩,墨衡劍收入鞘內安然掛於腰側。
韋墨焰冷冷開口:“你的目的是什麼?”
依照姑蘇相公所說,聖壇是火神教最為神聖的地方,其中供奉著被尊為神物的聖火,夏傾鸞一個外人能進入聖壇之中定然內有隱情,而身為教主的明砂不但幫她鑄劍,更遠赴千里之外的蘭陵親自相送,便是也他猜不透這裡面有何緣由。
枯瘦手指在牆壁上敲了兩下,空洞響聲在神殿內迴盪:“我的目的早已達到,現在所做不過是看她可憐想要給她個機會。她和阿璃很像,見她那般神情我總覺阿璃又回到了身邊,所以即便她已經不可能再醒來,我還是——”
剎那間鋪天蓋地而來的殺氣打斷了火神教教主的解釋,劍光漫天織成密網迎頭而下,凌厲的劍氣竟將殿內燭火卷熄大半,光明不復。
她已經不可能再醒來……
腦海中,只剩這句話帶來的絕望與狂暴。
兩載相守,一年等待,千里追尋,三生七世約定不離不棄,她,怎麼可以離他而去?!
不會的……明明拼盡力氣想要活下去,所以才在炎涼世事刀光劍影下用冷漠保護自己,甚至連他都不肯相信,那樣倔強冷硬的人絕不會輕易放棄性命,不會決絕到連最後一面也不肯相見……
是想要他也嚐嚐生生離別的苦痛嗎?
想要他知道,過去一年中她的孤單與失望?
如果知道她還活著,就算再負紫袖十次、百次他也不會違背昔日誓言娶其他女子為妻,更不會放開手任她孤身涉險只為鑄一把可有可無的破劍!
寒光凜然的劍刃最終沒有傷害到明砂絲毫,儘管低著眉眼連看都不看的火神教教主抱著森森頭骨,沒有半點想要防禦的意思。
明砂明白,比起憤怒的殺戮,他更迫切的是想要見到她,哪怕,只是再也不會醒來的她。
金鐵相交,純黑色與白色凌空飛散,曜石牆壁在巨大的衝擊力下轟然崩塌,而以世間僅存的三塊異夢石鍛造的、銳不可摧的墨衡劍,也在強悍磅礴內力震盪下寸寸斷裂,哀鳴著跌落於石塊碎屑殘骸中。
沒有這把劍,她就不會被逼著不辭而別,也不會一個人寂寞地在他看不見的地方黯然長眠。
“傾鸞……”
柔和光芒中,他望著那抹熟悉的身影,如痴如醉。
第二十七章 孤蓮冷焰寧墮天
黑暗中只那一團柔和光芒淡淡籠罩,一丈見方的純黑石臺本看不清邊緣,藉著懸於其上的碧藍火焰素淡之光將周圍照亮,依稀可見其中景象。
那黑色石臺之中是澄淨碧水,一眼可望入深底,波瀾不驚,靜若死寂。水面之上漂浮著巨大蓮花,色白微堇,向四方蜿蜒伸出的無數枝蔓先入水中而後爬上石臺邊緣,深綠藤蔓花疊葉,葉掩花,竟是又綻著無數半掌大小的雪青色幼蓮,密集的藤蔓與蓮花妖嬈伸展,交錯纏繞,與上方碧藍火焰相映成輝。
映著火焰微光的蓮芯中,白衣勝雪卻盡染殷紅的女子閉目沉睡,仍是那般傾城絕代,單薄唇線勾勒一抹淡然,娥眉平緩寧和,眼角似有牽掛,繾綣淒涼。
找遍千山萬水,她卻在此處安靜睡著,聽不到誰傳遍碧落黃泉的聲聲呼喚,撕心裂肺。
“傾鸞……”
深邃冷眸換了色彩,麻木呆滯。
怎麼叫她都不肯睜開雙眼,聽不到嗎?無數晝夜都是這般呼呼著她,為何她不理不應,將他獨留紅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