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叔泛著濃濃血絲的雙眼闔了闔,深吸了一口氣,開口道:“你是個好心腸的姑娘。”
俞雲雙的眸光動了動。
對著蒙叔行了個別禮,俞雲雙又望了一眼那個被層層紗幕遮擋住的身影,轉過身來向廂房的門口處走了幾步,腳下的步伐卻倏然一頓。
一聲微弱的低咳從帷幔後面傳來,聲音雖然十分小,卻被在場的兩人敏銳地捕捉到了。
蒙叔先是一怔,而後跌跌撞撞地向著床榻的方向撲去,嗓音發顫道:“公子?”
俞雲雙亦轉過身來,視線越過了內室的各色精緻擺設,直直望向床榻那處。
“嗯。”那人的聲音不同於往日的清朗溫潤,帶著疲憊的沙啞,仿若一條被人從中間撕裂的錦緞一般,“蒙叔。”
☆、第8章
“我在我在!”蒙叔疾步走到床榻的帷幔外立定,喜極而泣道,“公子您終於醒了!”
帳內那人沉默了一瞬,而後問道:“我這次昏迷了多久?”
“現在是未時。”蒙叔望了一眼外面的日頭道,“這次昏迷的時間比往日都要長,我生怕……生怕……”
“又讓蒙叔擔心了。”秦隱在帳內輕聲道。
蒙叔伸手在泛著烏青的眼底胡亂抹了兩把,盡力平穩了語調道:“醒過來就好。公子您現在感覺如何?顏姑娘剛走不久,用不用將她請回來再給公子您瞧瞧?”
“不必了。”月白色的紗幕輕擺,而後錦被與衣袂摩擦的窸窣聲從紗幕後傳來:“我既然可以再一次醒過來,便表示已經無礙了。”
猜測秦隱公子應是在起身,蒙叔有些著急,開口勸說道:“公子您莫要亂動了,再躺著休息一會兒可好?”
“不打緊,躺太久了只會更累。”隨著這句話音落下,俞雲雙能隱隱約約看到紗幕後的人以手撐著床榻邊沿坐起身來,烏色錦緞一般的長髮順著他的肩頭披散而下,霎時間墨染了那人在月白色紗幕上的剪影。
窸窣的聲音終於停下,而後傳來幾聲壓抑的低咳聲。
俞雲雙在原地遲疑了片刻,走到內室與外間的交界處,執起了一直放在熏籠上溫著的藥壺,將裡面的藥汁倒入放在一旁的白釉瓷碗中。看著藥碗被泛著濃濃苦澀氣息的藥汁填滿,俞雲雙小心翼翼地端著它走到蒙叔的面前:“我記得方才蒙叔說過,公子一醒便需要將這副藥服下去。”
“我方才看到公子醒了太高興,竟然將這麼重要的事情給忘記了。”蒙叔對著俞雲雙感激一笑,從她手中接過藥碗,“還是姑娘有心。”
秦隱原本已然打算掀開帷幕走下床榻,聽到了俞雲雙的聲音,伸向紗幕的手一頓,聲音喑啞道:“是你?”
俞雲雙纖長的睫毛忽閃了兩下,這“是你”兩個字能指代太多的人,她也不知道秦隱公子是真的憑著短短一句話聽出了她的聲音,還是將她認成了別人。
許是也想到了這點,蒙叔笑呵呵道:“公子,昨日我們在回殷城途中遇到的那個姑娘也來看您了。”
這句話畢,蒙叔懊惱地拍了拍腦門,轉向俞雲雙道,“每次都姑娘姑娘地喚,倒也一直忘了問姑娘到底應該如何稱呼。”
秦隱含著笑意的聲音從紗幕後傳來,宛如玉石墜地:“雲小雙。”
俞雲雙怔了怔,沒想到裴珩昨晚上只嚎了一嗓子,秦隱公子卻將這三個字給記住了。
黛眉之間的風華猶如皎月,俞雲雙笑道:“其實喚我雲雙就好。”
“那哪裡成。”蒙叔匆忙擺手道,“老奴是僕,直接稱呼姑娘的名諱未免太不合禮數。”
“既然蒙叔喚阿顏顏姑娘,便也喚我一聲雙姑娘如何?”俞雲雙又建議道。
蒙叔對著俞雲雙眉開眼笑道:“雙姑娘。”
俞雲雙應了一聲。
而秦隱卻在紗幕的另一側並未言語。
蒙叔垂下頭來用瓷勺輕輕翻攪著白釉瓷碗裡的藥湯,待到藥湯不再燙手之後,開口輕喚他道,“公子,該服藥了。”
月白色的紗幕被人掀開了一道縫隙,一隻如在冷玉上精心雕琢出的手伸了出來,接過蒙叔手中的藥碗。
瓷勺與藥碗相撞的玲玲聲響起,那人應是輕啜一口藥汁,而後輕聲道:“好苦……不想喝……”
聲音倒是恢復了朗潤,口吻卻透著莫名的委屈。
聽到此話,俞雲雙眨了眨眼,只覺得自己必然是一時耳鳴,聽岔了那人的話。
蒙叔開口勸哄道:“這藥也是為了公子的病情好,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