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召來了薛濤侍宴。
這籌邊樓高大雄偉,是節度使與僚屬將佐們,瞭望遠近情況並籌謀大策的地方。
樓上四壁彩繪著蠻夷地形險要圖,居高臨下,作戰時便是最高指揮所。
酒過三巡,受李德裕之命,薛濤寫下了一首《登籌邊樓詩》:“平論重寫八窗秋,壯壓西川四十州;諸將莫貪羌族馬,最高層處見邊頭。”
詩意豪邁,風格雄渾,見地深遠,使滿座高朋貴客不僅對詩稱讚,還情不自禁地對作詩的她肅然起敬。
只看這首詩,誰又能想到它是出自一個風塵女子之手,其豪情遠志決不亞於一個指揮千軍萬馬的大將!
在薛濤的有生之年,劍南節度使總共換過十一位,而每一位都對她十分青睞和敬重。
她的地位,絕不是其他絕色紅姬所能比的。之所以如此,除了她的才情美貌之外,其實還更得益於她的見度和氣節。
從她的一首《雨後玩竹》詩中,我們可大略窺見其孤高的內心世界:“南天春雨時,那堪霜雪枝;眾類亦云茂,虛心能自持。夕留晉賢醉,早伴舜妃悲;晚歲君能賞,蒼蒼勁節奇。”
薛濤雖然日日周旋於華堂綺筵與燈紅酒綠之中,但是誰又知道,她內心深處的感受卻與現實生活有天淵之別。落寞與悽苦,緊緊包圍著她。
她有她的情,她的愛,但都不能寄託在眼前圍繞著她的達官貴人身上。
薛濤把自己比作孤高的青竹,希望與竹林七賢共醉,與娥皇、女英同悲,把一腔幽怨,寄託於蒼茫的遠古。
薛濤畢竟是個有血有肉,更有著細膩情感的女人,深切渴望真正屬於自己的那一份愛情。
然而身世飄零,每日裡迎張送魏,繁華的後面,掩藏著她感情世界的空白。
她甚至幻想著,自己擁有一個牽腸掛心的情郎,只因戰亂而天各一方,情郎出征未歸,自己則獨守空閨,等待著他的驀然歸來。
正如《贈遠》一詩,寫道:“芙蓉新落蜀山秋,錦字開緘例是愁;閨閣不知戎馬事,月高還上望夫接。嫋嫋新蒲葉又齊,春深花落塞前溪;知君未轉秦關騎,月照千門掩袖啼。”
她不但不能像一個普通女人那樣,守著一個體己知心的丈夫,甚至連做一個等待離夫歸來的怨婦資格也沒有。她只能用自己的情思和詩句,編織一個悽美的情夢,來麻醉自己。
一直到薛濤四十二歲那年,生命中才姍姍走來遲到的春天。
三十一歲的監察御史元稹,於唐憲宗元和四年春天奉朝命出使蜀地,調查已故節度使嚴礪的違制擅權事件。
雖然嚴礪已死,但倘若查出問題,轄下的七州刺史都脫不了干係。大家湊在一起想對策,對於這位不慕錢財的御史大人,只好施以“美人計”了。
蜀中雖然美女如雲,但俗媚女色恐怕很難打動元稹這位詩人才子的心。
於是眾刺史想到了已是半老徐娘的薛濤,除了央求她出馬,似乎別人都無法當此重任。
薛濤礙於與已故節度使嚴礪的交情,答應了此事。
薛濤比元稹整整大了十一歲,但由於她天生一副細膩白皙的容貌,加上懂得恰到好處的化妝與修飾,仍然是一位風韻不減當年的美人兒。
憑著薛濤豐富的人生閱歷和卓越的才情,一經交往,立即使元稹這位京都清貴,陷入了粉紅色的溫柔鄉里。
本是肩負著任務而來,不料對薛濤竟不由自主地動了真情。
起初薛濤只不過是以職業性的心情與姿容,來應付元稹,可就在他們第一次傾談時,她突然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震撼與激情。
她暗暗告訴自己:(這個男人,就是她夢寐以求的人!)
於是,一切都顧不上了,滿腔積鬱已久的熱情,一股腦地奔洩出來,融化在愛的熱流中。
薛濤雖為風塵女子,但她屬於那種賣藝不賣身的高階詩姬,周旋於蜂蝶中,卻一直潔身自好。
而這次一切都不同了,與元稹見面的當天夜裡,她就把自己毫無保留地獻給了心愛的人。
第二天清早起來,她還真情所致地作了一首《池上雙鳥》詩:“雙棲綠池上,朝暮共飛還;更忙將趨日,同心蓮葉間。”
這儼然就是一個柔情萬種的小妻子,在向丈夫訴說對生活的嚮往,奏響追求摯情的心曲。
雖然曾有不少人得到過薛濤的粉紅詩箋,但誰也沒能像元稹這樣,真正享受到她內心深處的戀情。對此,多情公子元稹也盡能領略,深為薛濤那綺麗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