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是沒聽懂我的話嘍?”蒙特裡沃反唇相譏,“我不是跟你說了要伸張正義麼?我馬上,”他拿起桌子上的一塊鋼,冷冷地補充道,“給你解釋一下對你作出的決定,以消除你的疑慮。”
他把已接在一杆鋼釺頭上的洛林十字拿給她看。
“我的兩位朋友此刻正在燒紅一個與這一模一樣的十字。我們要把它烙在你的額頭上。在這兒,兩眼中間,好叫你無法用珠寶首飾遮住,這樣你也無法避免人們的詢問。總之,從前烙在你苦役犯弟兄肩膀上的恥辱標記,你將要帶在額頭上。痛苦是小事一樁,我擔心的是歇斯底里發作或者進行抗拒……”
“抗拒,”她快樂地拍著手,說道,“不,不,此刻我願意看見整個地球上的人都聚集在這裡。啊!我的阿爾芒,烙吧,快點給你的心上人打上標記,就象屬於你的一個可憐的小玩意兒一樣!你曾要求我的愛情要有所表示,現在,豈非一切表示都在其中麼!啊!在你的報復中,我看到的只是寬宏大量和諒解,只是永恆的幸福……待你如此將一個女子定為你所有之後,待你有了身上帶著你的紅色數字的女奴之後,你就再也不能拋棄她了,你將永遠屬於我。你把我與人間隔離,你就要肩負起我的幸福,否則你就是個懦夫,而我知道你的心靈高尚、偉大!鍾情的女子也總是給自己打上標記的。來吧,先生們,請進來,打標記吧,給德·朗熱公爵夫人打上烙印吧!她從此永遠屬於德·蒙特裡沃先生了!快進來吧,全部進來,我的額頭比你們的烙鐵更火熱呢!”
阿爾芒急忙轉過身去,以免看見心潮起伏、跪倒在地的公爵夫人。他說了一句話,三個朋友立即退了出去。諳熟沙龍生活的女子都懂得鏡子的作用。要急切瞭解阿爾芒內心活動的公爵夫人,眼睛瞪得大大的。阿爾芒對他室內的大穿衣鏡沒有提防,讓人看到了迅速拭去的兩滴眼淚。公爵夫人的整個前途已在這兩滴眼淚之中。待他回過頭來準備攙扶起德·朗熱夫人時,見她已經站起,以為他仍然愛著她。她聽到蒙特裡沃堅定地向她道出下面一席話,不由得心跳不止。從前戲弄他時,她是很善於採取這種堅定態度的。
“我饒了你了,夫人。你可以相信我,今後,這一幕就如同根本沒有發生一樣。現在,讓我們互相道別吧!我希望,你從前在你的沙發上賣弄風騷時,是坦率的,今日在這裡感情迸發時,也是坦率的。永別了。我感到自己再也沒有信念了。說不定你還會折磨我,說不定你永遠是公爵夫人。而且……永別了,我們永遠也不會相互理解的。現在你希望怎麼辦呢?”他作出司儀的樣子說道,“回家去,還是返回德·賽裡齊夫人的舞會?我已使出我的全部本領顧全你的名譽。無論是你的下人,還是交際場上,都完全無法得知這一刻鐘工夫你我之間發生的事情。你的下人以為你在舞會上;你的馬車不曾離開賽裡齊夫人的庭院;也可以叫你的轎式馬車回到你自己公館的庭院裡。你願意上哪兒?”
“你的意見呢,阿爾芒?”
“阿爾芒已不復存在,公爵夫人。我們現在彼此已成路人。”
“那送我到舞會去吧,”她說道,她還很好奇,想再考驗考驗阿爾芒到底有多大本領。“一個在人間和地獄受苦,並且應該繼續在那裡受苦的女人,假如對她來說再也不會有幸福,就將她再拋進這個人間地獄中去吧!噢!我的朋友,儘管如此,我仍然愛你,就象你說的那些布林喬亞女子那般愛你。我愛你愛到這種程度,如果你要我在舞會上,當著所有人的面,摟住你的脖子,我就這樣做。這可惡的人世,並沒有使我墮落。來吧,我年紀輕輕,而且剛剛變得更加年輕。是的,我是一個孩子,我是你的孩子,你剛剛把我創造出來。噢!不要將我逐出我的伊甸園吧!”
阿爾芒作了一個手勢。
“啊!如果我出去,那你讓我從這裡帶走點什麼東西,一件無足輕重的物品,以便今天晚上把它放在我的胸口上,”說著,她抓起阿爾芒的便帽,卷在她的手帕裡……
“不,”她接著說下去,“我不屬於道德敗壞的女人那個世界。你不瞭解那個世界,所以你不能賞識我。你要知道,那個世界裡,有些女人委身於人,是為了幾個埃居;有的人是希圖饋贈。那裡一切都是卑鄙的。啊!如果你更喜歡一個地位比你低的女子,集對愛情的堅貞不渝與人格偉大於一身的女子,那我願作一個普通的布林喬亞,一個女工。啊!我的阿爾芒,我們當中,有高貴、偉大、貞節、純潔的女子,而且,這些人嬌豔可愛!我多麼希望擁有全部貴族稱號,以便全部為你犧牲。不幸使我身為公爵夫人。我希望出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