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聽著紅胭講,一邊翻了翻賬本,到了一頁卻忽然停下,素指一移,指著其中一項:“咦,這兩個月有幾項商稅怎麼沒有看到支出?”
因為開鋪子的緣故,雲菀沁對稅律基本瞭然於胸,如今的大宣,對於商業經濟還是挺支援的,但商業上的苛捐雜稅還是不輕,這也是她開這鋪子最頭疼的一個問題,總算明白了什麼叫重稅猛於虎,如今店鋪剛起頭,賺的利潤不多,因為寧熙帝的金字招牌,好容易有了點兒生意,賺的那麼一點兒,基本全都堵稅金去了,要不是這鋪子的幕後東家不是自己,她留了一大筆週轉資金,壓根是撐不過來的,真是當了家才知道柴米油鹽貴,開店前,她什麼都算過,惟獨稅金名目沒料到會那麼多,跟紅胭抱怨了好幾次,也是兩個人說得最多的問題。
有幾樣商稅一向月底繳納,還不能拖延,便是那些氣勢洶洶的稅官不找上門,也得親自去衙門繳,否則論三倍罰,這個紅胭,可別漏掉了,罰起來,可不是小事兒啊。
紅胭眼神兒一晃,笑道:“這事兒還沒來及跟大姑娘說呢,衙門稅官那日來過一趟,說整合成季度繳納。”
朝廷幾時出了這種好政策?雲菀沁可是每隔一段日子,就叫妙兒抄一份邸報回來呢,可是見紅胭說得這麼斬釘截鐵,便也將信將疑,暫且這麼先聽著,鋪子由她打理,用人要不疑——反正也是好事兒。
卻說馬場那邊,雲家姐弟和沈家兄妹的人影消失在小徑拐角的一剎,永嘉郡主寬和的臉上笑意褪去,滾著金邊蟠桃紋的袖口一拂,帶起了一陣涼氣,坐在椅子裡。
剛剛身邊回雲菀沁話兒的婢子左右一瞟,示意所有人都下去,然後俯下身,低語道:“想不到今日竟碰到了雲家的小姐,果真老天爺就是眷顧郡主,郡主想什麼都是心想事成的。”
永嘉郡主面朝馬場的出口,仿似那兒還盤留著雲菀沁的身影,眼神一動,並沒說話,良久才輕啟香唇:“巧月,你看那雲家的小姐怎樣?”頓了一頓,“與我比較,如何?”
名喚巧月的侍婢原來是溧陽王府的家生子,比郡主大十歲,後來得了溧陽王世子的囑咐和委託,陪還在襁褓中的永嘉一塊兒進宮,將這永嘉自幼伺候到大,哪裡會不知道主子的心思,自然是維護自家郡主,輕緩笑道:“能怎樣?不就是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及不上郡主一根毫毛。”
永嘉笑著剜侍女一眼:“算了,問你是白問的,你肯定是說我好的。”
巧月搖頭,語氣添了幾分傲:“奴婢可沒偏心眼兒,全是照直說。那雲小姐,再美再伶俐,不過只是個凡塵俗世的人兒,可郡主您,才是獨一無二的,天下沒有其他女子比得過您。”
這話確實不是奉承,而是發自內心。
在巧月眼裡,永嘉郡主就是個天生的福星,周身無一不完美,什麼事兒都好像懂,厲害得緊,說起來,郡主剛生下來時,因為早產的緣故,幾天都沒哭出聲,接生婆都說興許挺不過去。溧陽王妃過世沒幾天,這郡主更是奄奄一息,還休克過一回,聖上派太醫來王府看過,會診過後,太醫都說是沒救了,只怕小郡主得跟著王爺王妃一塊兒去了,世子爺連小棺材都備好了,沒想到半個時辰後,永嘉郡主竟是睜開了葡萄似的眼,滴溜溜地到處轉,醒了過來,連行醫多年的老御醫都說,這簡直是奇蹟,簡直是老天爺送的一條命啊。
喝了幾天乳孃的奶水,這郡主便精神地活了下來,巧月還記得自己個兒當時幫乳孃照顧,看著搖籃裡還是嬰兒的永嘉郡主,雖然才生下來幾天,一副神情活靈活現,就像什麼都通曉,再等她陪著永嘉郡主被聖上接進宮後,眼看著郡主一天天長大,更是覺得這個郡主與眾不同,三歲便能識字題詩,五歲就能作千字長文,巧月其實很迷惑,郡主是哪裡來的這一肚子的詩詞?三五歲的孩子,也沒見過她讀過幾本書啊,身邊的女先生更沒曾教過,只能說這永嘉郡主是天縱奇才!
再長大一點兒,永嘉郡主許多方面更是無師自通,一張小嘴兒不時丟個新奇的典故,或者從沒聽過的寓言,更是哄得皇上心花怒放,愛不釋手。
其實在宮裡生活,巧月還是有些擔心,畢竟自家郡主到底身份尷尬,不是聖上的親女兒,有幾個公主見得父皇偏愛這堂妹,每回總沒什麼好臉色,所以巧月還是希望瞅著找機會懇請皇上將她們送去北方王府,與世子團聚。
沒料到郡主在皇宮大內混得卻風生水起,有時聽得公主說些閒言碎語,一個不爽,便將那幾個公主私下暗中整治一頓,還能叫公主不敢狀告,生生壓得對方不能動彈。
這樣一個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