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數十萬性命,屠刀難舉啊,殺人盈野,實非我所願,”林縛微微一嘆,倒是預設了宋佳的猜測,“你說這淮泗亂局要如何才能解?”
“我難有什麼良策?我只是疑惑,此計不合你的稟性,是你麾下何人所獻?”宋佳問道。
“天下亂象,不比這落子下棋。棋勢能布,亂世之中,你我不過都是隨波逐流之人。世棋如此,我不過順著局勢、守住淮東不遭兵禍罷了,有什麼計不計、策不策的?”林縛哂然而笑,不說別的什麼。
見林縛口風甚緊,宋佳也便不再相問。她與林縛說話,分了心,棋面上倒給小蠻佔了優,這會兒又專心下棋,將劣勢扳回,小蠻棄子認輸,小嘴嘬著怨林縛,“要你幫我來著,又給她贏了去……”
“小妮子就是貪心,你贏得的東西多著呢。”宋佳笑道,起身告辭休息去。
林縛輕輕拍了拍小蠻的香腮,說道:“陪我送個故人離開山陽……”
“誰啊?”小蠻問道,“你有故人在山陽,我怎麼不曉得呢?”
“去了就知道了……”林縛笑道,握著小蠻嫩滑如柔荑的小手,下樓去。
周普早就備好一隊騎兵在院外相候,林縛跨上馬,拉著小蠻側坐在他懷裡,緩緩騎馬穿過北城往山陽縣城北的渡口而去。
離水軍營寨不遠,一艘雙桅海船停在渡口上,林縛在渡口前下了馬。
高宗庭一襲青衫,站在船頭,見林縛過來,笑道:“還以為制置使百忙之中脫不開身來呢……”
“東海風浪仍大,高先生不多留幾日再走?”林縛牽著小蠻的手登船,與高宗庭揖禮。
“要說風浪惡,北疆風浪更惡,哪敢久留啊?”高宗庭笑道,“再說張晏這兩天要來山陽,與他撞到可不好。”
小蠻還未曾見過高宗庭,但也知道高宗庭的鼎鼎大名,斂身施禮,輕喚道:“妾身小蠻見過高先生。”
“制置使倒是**不淺……”高宗庭與小蠻還了一禮,卻取笑林縛。
林縛哂笑一笑,說道:“我置身世人,另無他願,唯保身邊三五人,不受亂世流離之苦罷了。高先生回去後與李帥言,東虜危解,中原抵定也就容易了。”
“但願如此!”說到這個,高宗庭也是信心不足,神色一黯,說道,“虜王與制置使乃一時瑜亮,制置使當真不想出鎮北疆?”
林縛搖了搖頭,說道:“我受不了北疆那剮人骨的風寒……”
高宗庭見勸不動林縛,沮喪說道:“陳芝虎勉強守住大同,但晉北倍受摧殘,怕就怕虜兵解圍而去,陳芝虎也無法坐住大同鎮守的位子了,李帥在北疆斷一臂膀啊!”
“東虜解圍而去,朝廷解陳芝虎大同鎮守之職,調其到中原來清剿流匪,也是應有之義。待北疆再遇兵險,李帥再薦陳芝虎守大同,朝廷又有誰會阻攔?”林縛說道。
“但願如此……”高宗庭這句話又說了一遍,更多的是無可奈何。
林縛牽著小蠻的手,站在渡口上送高宗庭遠去,在夜色裡,雙桅海船彷彿浩蕩水面上搏擊風浪的精靈。
“少夫人所猜不到的獻策之人就是高先生?”小蠻微抑起頭問林縛。
“先不忙著幫她謎底解開,讓她多猜疑幾天。”林縛微微一笑,承認小蠻的猜測,看著夜色已深,又抱她坐上馬,策馬往城裡緩緩行去。
林縛守淮以來,與李卓一直都有聯絡。他原希望李卓說服朝廷同意從薊北秘密調一路精銳從海路南下,聯兵重創流民軍。然而東虜圍大同不去,朝廷不敢用此險策,高宗庭秘密來淮安已經有半個月了。
劉安兒雖然今日會迫於形勢接受招安,但他的實力幾乎就沒有受到實質性的打擊。
對劉安兒來說,他所缺的也僅僅是休生養息的時間跟地盤罷了。其部有二十萬兵馬,精兵四萬有餘,此外還有葛平部二十萬雜兵。
此時容他在淮泗休生養息,異日給他趁勢再起,又怎麼制他?
何況一直以來,劉安兒與奢家都藕斷絲連。以劉安兒對朝廷的戒心,他與奢家同氣連枝的可能性也要遠遠高過他從此忠於朝廷。
在信州失守之後,東閩北通江西的通道徹底斷絕。
虞萬杲不想全軍被殲,被迫率部撤出建安府,向南突圍。翻山越嶺,一直撤到東閩郡最南端的揭陽,才勉強站穩腳步,已無力阻止奢家將閩北、浙南連成一片。
相比較奢家的強勢,董原在浙北建立的防線就有些單薄了。
假以時日,一旦給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