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直視。
蕭皇后穩穩的走出了疏凰殿。
只有一句話被落了下來:
——“什麼時候,連一個母親去見自己的孩子,也需要報備了?”
第一四二章 活著
不管外頭是如何的沸沸揚揚,位於內城最角落的祭司殿裡依舊是一派安寧,而這安寧也終將一直繼續下去,除非羽國不再存於世間。
沉重的銅門之後,是空落落的一間石室。石室中並無多餘器物,只在中間放了一塊蒲團。配著被刷白了的四壁,明晃晃一如雪洞。就是在這雪洞般的石室之中,大祭司盤膝而坐,微閉雙目,卻是正在為姬容請旨問神。
這已經是大祭司第三次為姬容請旨了。前兩次,這位羽國最尊貴的、並且能力也是最高的祭司在耗費了頗多的神力和時間後,竟什麼也沒能看見。
而這一次,大祭司在休息了足有一天之後,已經在這蒲團上盤坐了足有一個下午的時間。
只是至今為止,大祭司除了不時顫動眼瞼表示在急劇思考之外,都不曾有半分動彈,直彷彿入睡了一般。
時間在緩緩流逝。當牆角的沙漏漏盡最後一粒沙子時,盤坐於地的大祭司驀的睜開了眼!
而一睜開眼,大祭司素來冷淡的臉上就不由自主的泛起了濃濃的驚駭:“怎麼——”
——怎麼可能?那景象,那景象昭示的竟然是?……
大祭司的額上泛起了細細的薄汗。一下子站起身,他在石室內來回走了幾步,就驀的一揮衣袖震開了合起來足有千斤重的石門,也不顧留守其他祭司的行禮,就大步向外走去。
天剛剛落了新雪,大地是一派銀裝素裹,冬意正濃。
姬容就是在這個時候醒來的。
彷彿造了一個長長的夢,初初醒來的姬容只覺得渾身疲憊,當然,還有那彷彿嵌入骨髓的疼痛。
一覺醒來,似乎連忍耐力也變差了。姬容皺了眉,忍不住握了握身側的手,卻似乎還牽動了旁的什麼。
“皇兄?!”沒等姬容分辨明白那牽動的到底是什麼,一聲驚喜的叫喚就在姬容耳邊響起了——是姬振羽的聲音。
真正驚訝了,姬容幾疑是自己聽錯,但轉眼看著半跪在床邊的人,卻分明正是本該離開許久的姬振羽。
“振羽?——怎麼回來了?”短暫的驚訝過後,姬容開口問。
姬振羽卻沒有回答,而是手忙腳亂的把姬容扶了起來,而後又是遞布巾又是遞茶水的,將姬容給好好服侍一遍之後,方才搬了凳子坐在床邊。
見著對方如此忙亂,姬容有些好笑:“我只是睡了一會。”
姬振羽頓時一怔,似想說話,但剛張了嘴卻又猶豫,神色一時微僵。
可姬容是什麼人?見了姬振羽這副模樣,他只稍稍一轉念,便明白過來了:“我是昏迷了罷?多久時間了?”
姬容都已經知道了,姬振羽倒省得再想,便道:“我是昨天晚上到了,聽他們說,皇兄你過晚飯不就就昏睡了。”
姬容點了點頭:“現在是什麼時辰?”
姬振羽道:“酉時中了。”
酉時?那就是一天了……這麼想著,姬容復對姬振羽說:“之前你沒有回答,怎麼突然回來了?”
姬振羽一陣沉默:“我沿途聽見皇兄得病的訊息。”
姬容道:“所以就回來了?”
“……不,”略一猶豫,姬振羽還是搖頭,“不,我本來……本來是不打算回來的。”
姬容沒有什麼表示,只是安靜聽著。
姬振羽稍稍定了心:“我只是覺得,就算回來也幫不上什麼,反而還會帶累皇兄;況且皇兄的身子素來不錯,武藝也是高超,哪會……”
哪會有什麼萬一呢……
可是卻偏偏有了這萬一。姬振羽不覺握了握拳。
“後來呢?”姬容開口。
“後來?”姬振羽苦笑一下,“後來我不止時時想著這件事,就連策馬前行都會轉著轉著就轉到了回來的路上……”
姬振羽絕少的有了些難過。
連策馬前行都會轉著轉著就轉回了頭,他還真是,真是……
姬振羽說不出自己真是什麼,只是在發覺自己竟然會不自覺的就往回頭路走的時候,他就明白,哪怕窮盡自己這一生,大抵也是忘不了,逃不出了。
姬容頓時笑了,彎著的唇角加上面上些微的倦怠,不止沒有給人疲憊的感覺,反而讓他較往常更多了三分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