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還這個詞不是這麼用的,宿昔只是夙朝諺語欠缺,聽在遲譽耳裡,卻無疑是把他的心掏出來狠狠撕成碎片再撒在地上肆無忌憚的踩幾腳,宿昔話音一落他雙目都赤紅了,高聲道:
“我欠的是宿昔,不是你!”
這句話對宿昔而言不啻一把刀緊緊捅進他心窩,血瘋了似往外冒,連扶著馬背的手都有點不穩,幾乎從戰馬上摔下來,他想狠狠抽自己一耳光,手卻一點使不上勁,彷彿遲譽的一句話頃刻間把他所有的力氣都抽去了。
宿昔握住懷裡的霜遲,緩緩加重力道。
他看著自己的手。
就是這雙手,扶持浦粟繼任為帝,指揮兵馬連夜收復十三城叛亂,就是這雙手,抹去了紜丹存在的痕跡,將其納入陵苑的版圖,就是這雙手,牢牢扶持著陵苑十多年,開創了陵苑有史以來最富強興隆的時代。
這是能握劍,能拉弓,能指揮千軍萬馬,扶持國家的英雄的手,而不是一雙為情所困,庸者的手。
宿漣不需要情,浦粟不需要他有情,陵苑不需要他有情,他只能在雲巔上做一個英雄,而不需要招惹情愫,讓自己從雲端跌落。
他從來都是這樣的,堅定不拔,無堅不摧,認準了一個目標,就一直向前走,從不猶豫,從不回頭。
如果被所謂的感情而影響,而困擾,那豈不是……太羞恥了嗎……
遲譽發覺宿昔的眼神變了,但一時之間也沒想到防禦,就在同一剎那宿昔從馬背上縱身而起,迅雷不及掩耳,那速度幾乎如一陣風瘋狂的掠過,一點痕跡都不留下,遲譽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刀刺進了肩窩,霎時間血流如注,他後退幾步,捂住受傷的肩膀。
霜遲還紮在肩上,鮮血染紅了它的刀鋒,那血是鮮紅的,滾燙的,生機勃勃,和他中毒放血時滾落到木桶裡的血那麼相像。
那些血裡,也有宿昔的血。
然而已經過去了那麼久的時間。
宿昔眼看著他後退,捂住傷口,心裡竟然瞬間抽搐了一下,他在遲譽身邊兩年,扮演伶俐而有謀術的文士角色,遲譽受聖寵,掌兵權,武藝高強,性子又不苟言笑,從來沒有在他面前受過傷,仿若天神一般無堅不摧,看著他吃痛的捂住傷口,宿昔幾乎有些慌了,下意識就要伸手去扶,然而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來,靜默的站在那裡,眼底晦暗難明。
而這時,陵苑的兵馬已經不支了。
夙慕與遲譽的話沒錯,甚至連浦粟的說辭也是有幾分道理的,夙朝地大物博,富庶盛強,是這幾個國家之冠,連兵力也較之陵苑富強十倍,陵苑雖然出了個遇祖弒祖遇佛殺佛的宿漣,但單憑兵馬抗衡,那是萬萬沒有勝算的。
這次陵苑連夜趕來了二十萬大軍到前線,遲譽麾下兵馬卻足有三十五萬,幾乎足足是陵苑的兩倍,更何況夙慕早有滅陵苑之心,那夙朝兵馬都是按著死士的標準練的,一個能頂普通三個,陵苑雖然宿漣在時天天趕到兵場裡去操練,但他去了這兩年浦粟只管飲酒作樂,逮著美人罷早朝,練兵之類的事宜早耽誤了,底下人看上頭都不要緊,哪有人費心去幹這吃力不討好的活兒。
十五萬訓練有素的死士是什麼概念?別說一個宿漣,就是上來兩個也不夠人家吃的。
眼看著陵苑士兵一個個倒下去了,宿昔心裡亦著急,但他到底這麼多年練出來了,人家夙朝的兵個個打起來不要命,把自己當死人看,捱了刀子斷了手腳哼都不哼一聲,陵苑一個個身嬌肉貴的,難怪勝不過,俗語說打贏不要命的人就要比他更不要命,可一時之下哪裡想得出好法子?
他翻身上馬,也不再管遲譽,回到那邊幫著陵苑的人一塊殺,看到將軍來了,陵苑自然士氣大漲,衝刺吶喊的聲音又大了許多,宿昔不管那麼多,霜遲在遲譽手裡,他就空手打死一個夙朝人,奪了人家的佩劍一路殺過去,五步殺一人十步殺一雙,不一會兒沙場上屍體已經堆積如山,他連眼都殺紅了,手上的東西一下不停,剁人腦袋跟剁瓜切菜似的。
可不是麼,這一戰要是輸了,陵苑大門一敞開,亡國就是明天的事兒,像從前的雲霽似的,本來也以為沒事,和遲譽在前線磨了小半年,結果夙慕瘟毒一下去,不到三日被滅了國,那偌大一個皇城,幾乎一個有氣兒的活人都沒有了。
這一仗非勝不可,否則,雲霽就是前車之鑑!
夙慕早就殺紅了眼,不把周遭這一片都打下來,他就是到了棺材也不能安心,給了他一口喘氣的機會,明天他不是殺你全家,他殺你全國!
在他帶動下陵苑將士漸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