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知道,那位昨日才風光凌駕六宮的皇后,早已不再此處。
而朝鳳宮,也只剩下可空殼而已。
到底那天帝后在御書房密謀了什麼,張適悠這樣的老奴才,不敢去妄加揣測。
但,他確信,皇上心中的人兒,只有夏無憂一人。
從前是,現在是,今後,亦會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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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一盤棋局,最終被殺個片甲不留的,還是宰相大人。
他到底有沒有刻意收斂,無憂當真看不出來。
高手對弈,對的是心,棋子在棋盤上錯綜複雜,若彼此沒有預料,那也根本無法下下去。
整個早上,北堂烈和蘇璟晨下棋,站在他身後的無憂便也有幸得觀戰。
若定要她評價,那便得四個字——精彩絕倫。
說到智謀,朝炎的宰相,心底的水到底有多深,這問題,恐怕要問他自己了。
就在蘇璟晨的插科打諢間,一個時辰過去,棋局已近尾聲。
“看來有些事情早已註定,強求不來啊……”
他這一嘆,表面上好像在說自己敗局早定,卻不甘心的中途換了攻勢,可是最後傾盡全力,仍然輸了。
實則,他卻在暗喻什麼……強求不來的東西。
大臣和皇帝說話,不小心就會掉腦袋,官要做,話要說,只好繞些許彎子,保求小命。
聽上去,似乎耗了一早上,總算要步入正題。
北堂烈深眸輕輕一抬,張適悠立刻會意的衝無憂招了手,要她去換茶。
女子方是剛踱出去,殿中其他下人,也跟著魚貫而出。
這時,只剩下那君臣二人。
北堂烈睡意惺忪的深眸懶洋洋的望著蘇璟晨,便是不多問,看他想故弄玄虛到何時。
默然了一小會兒,蘇大人嬉笑著討道,“皇上……還沒赦微臣‘無罪’。”
深邃的眸子清淺的一彎,側臥在榻上的男子打了個呵欠,漫不經心的說,“既然愛卿明知會惹惱朕,還是不要說了罷。”
言畢乾脆閤眼,以作小憩。
蘇璟晨僵滯在一盤被殺得落花流水的棋局前,心中腹誹這人明知道他要說的事關夏無憂,局都設好了,竟是迴避態度?
他喟然一嘆,搖頭苦惱,“惘臣整日惶恐天下大局,吾皇安危,連舍妹都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微臣真是……”
“朕赦你無罪。”
北堂烈眼皮都未抬,膩味得很!
世間上,獨獨殿中這做過自己替身的男子,最得他信任。
偏偏他也是個恃寵而驕的主兒,你卻真無法將他厭惡了去,所謂寵臣,大抵如此罷。
如今的蘇璟晨,身為百官之首,更做了皇親國戚,權傾朝野,一人能與沈氏一派抗衡,早已不容小覷,說到死,又怎會真的輕易要了他的命。
只是藉機再奚落萬歲,旁敲側擊夏無憂對他來說的重要性。
既然那小人兒如此重要,既然你身邊如此危險……
“皇上覺得,此次皇后娘娘前去無淵海找尋無暇決續命之法,勝算有幾分?”
手中握著一把棋子,蘇璟晨一邊問,一邊盯著棋局琢磨,倘若剛才如何更改棋路,會不會有所逆轉。
知根知底的較量,唯有出奇,才能制勝。
“昨夜你為皇后送行時,難道沒有詳問過她嗎?”
若國舅打算一直兜圈子,北堂烈也不作多問。
蘇璟晨對他完全沒轍了,把粒粒珍貴的白色棋子隨意擱在一旁,終於正色,對他直言,“我的皇上,如今您可是內憂未除,外患不減,還要在有生之年為那個人打天下,就當作璟玉能夠為你找回續命之法,你可有想過,夏無憂留在你身邊,就是你最大的弱點,那個人,隨時可以取她的性命!”
難道他就真的沒有想過麼?
所謂大局,還有這樣那樣的顧慮……
以命換來的儲君之位,付出十載打下的河山,好容易君臨天下,他始終受制於誰,蘇璟晨太知道!
那夏無憂如今還活著,是北堂烈用多少去換來的,值得嗎?!
“莫不是有一天,她活不成了,你可是也要陪她走黃泉路?”
偶時宰相大人都忍不住懷疑,是否果如傳言,說他們的萬歲因那十載,對夏無憂有了奴性,沒有她,寵不了她,便活不下去!
問罷,北堂烈抬眸淡淡掃了略顯得激動的蘇璟晨一眼,嘴角扯出無所謂的笑意,“興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