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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而盧四爺便被公公的這份威嚴氣勢所震懾,對於自己居然有機會獻寶給皇上,頗為得意,一邊送上禮單,一邊竊竊地表著忠心,無非是忠君報國死而後矣之類的八股文章。簡公公聽得頻頻點頭。但是四爺摸不準公公的點頭是為了他的話,還是為了禮單上的銀錢。因為八爺的眼睛,從看到禮單起就沒抬起來過。 四爺滿心的興奮無處發洩,便在小蛇身上使勁。小蛇照常穿著繡滿蛺蝶穿花的褂裙,身子板得直直的,像一座錦繡插屏。自從她穿著全繡大禮服進門讓滿堂賓客著實地驚了一回豔,四爺便叮囑她以後凡大日子都穿繡褂,並且很大方地送給她許多珠寶首飾,並命令她每次見客時都要戴出來。盛妝斂容的小蛇常常像是一個由刺繡和首飾妝裹起來的模型,肉體只是一個行動的架子,將那些綢緞與金銀盛載。四爺很看重小蛇的刻板的端莊,說這才顯出富貴人家的氣派來。除卻氣派外,像今天這樣的場合情景,大褂還有另一個好處,可以其繁複包容而掩蔽四爺的許多小動作——四爺的手在長袍繡裙的下面死命地掐著小蛇的大腿,鼓點兒急處便掐得緊些,鼓點兒緩時便掐得鬆些,掐得小蛇噝噝地倒吸涼氣,然而她硬是挺著,上半身紋絲不動,眉毛都不跳一下,眼珠兒不錯地盯著臺上風流多情又有點窩囊的漢元帝看。 正唱到灞橋餞別一段,漢皇拉了昭君的袖子,悲悲切切地唱:“您將那一曲休輕放,俺咫尺如天樣,慢慢的捧玉觴。朕本意待尊前捱些時光,且休問劣了宮商,您則與我半句兒俄延著唱。”那旦角哭哭啼啼地,拿袖子掩了臉,欲行又去,望著漢帝揖身作別:“妾這一去,再何時得見陛下?把我漢家衣服都留下了罷。”帝接了衣裳,更加悽苦,曲調益發蕩氣迴腸:“則甚麼留下舞衣裳,被西風吹散舊時香。我委實怕宮車再過青苔巷,猛到椒房,那一會想菱花鏡裡妝,風流相,兜的又橫心上。看今日昭君出塞,幾時似蘇武還鄉?” 這時候簡公公側過頭對四爺說了句什麼,四爺忙傾過半個身子去聆聽,態度謙恭嚴謹,手指頭底下卻是一點兒不鬆勁。然而幾句話後,他的注意力徹底被吸引過去,手便從袍下抽出來,示意下人送菸捲過來。 小蛇暗暗鬆了一口氣,仍然端坐著看戲,臉上一股凜然不可侵犯狀。 四爺反沒有這份好涵養,沉吟著,臉上陰晴不定的。原來簡公公跟他說的是:為了擁戴皇帝登基,自從圓明園大火燒起來後就跑了南洋的祁家人也要回來了,備了朝服花翎要親往長春觀禮,去之前要回來青桐一次,一則祭祖,二則重修牌坊,就是青桐縣口那座獨一無二的貞節牌坊了。 四爺有些氣急敗壞地道:“那牌坊是祁家的?怎麼見得?從來沒聽人說過的。” 簡公公說:“怎麼不是?前皇賜建牌坊的御筆聖旨我都見了,是祁家的傳家寶。祁老三手裡還有牌坊的拓片呢,再錯不了的。” 四爺只覺一盆冷水兜頭澆下,半晌不言語。五姨娘鳳琴一直在後面冷笑著偷窺四爺和小蛇在裙子底下的糾纏,忽見四爺臉上變色,雖然不明所以,卻也得意,便碰碰坐在左邊的三姨娘娉婷的手臂,叫她看四爺動靜。娉婷聽戲聽得入神,正如二姨娘慧慈的痴迷於打牌,三姨娘最痴迷的則是聽戲,戲臺上的恩義和忠愛,總使她有種感同身受的悽豔情懷。此刻,她正把自己想象成違心下嫁的明妃王昭君,而在思緒中搜尋著誰可以暫充那多情多難的漢元帝,很不高興被鳳琴攪了興致,便冷冷地不做回應。鳳琴無趣,便又去拉扯坐在右邊的四姨娘荷花,荷花卻正同二姨娘慧慈咬耳朵,商量晚上要給自己過生日的事兒,猛不妨被鳳琴一拉,嚇了一跳,冒冒失失大聲問了一句:“啊?啥?”倒惹得人們一陣笑。 小蛇只是不聞不見,一直端然不動,彷彿入戲。臺上已唱到回宮一段,道是:“……他部從入窮荒,我鑾輿返咸陽。返咸陽,過宮牆;過宮牆,繞回廊;繞回廊,近椒房;近椒房,月昏黃;月昏黃,夜生涼;夜生涼,綠紗窗;綠紗窗,不思量。呀!不思量,除是鐵心腸;鐵心腸,也愁淚千行。美人圖今夜掛昭陽,我那裡供養,便是我高燒銀燭照紅妝……”曲調悽惋悠揚,直入雲霄去了。 曲調還在半空裡迴旋,粉紅的月色從樓頭探出來,迤逗在黃昏與夜晚的交接處,空氣中有一種天然的曖昧的情味,不動聲色地撩撥著園子里人的心。夜生涼,綠紗窗,如今西廂房裡,正是“高燒銀燭照紅妝”,而滿身錦繡的小蛇,便是盧四爺的美人圖了。 將要做官的歡喜和失去牌坊的憂急合作一股奇怪的力量,使四爺充滿原始的慾望,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把小蛇一層層撕剝著,彷彿要得很急。他很久都沒有這樣急過了,每次面對小蛇,他習慣以一種悠閒的姿態來一點點地消化她,就是“消化”不了,也一點點折騰她,使她在被凌辱被傷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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