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羅約略知曉皇帝的用意,也知道下面必然還要要文,她卻不怎麼願意聽了,低聲在皇帝耳邊說了一句,皇帝微笑著點點頭,“我叫人帶你逛去。”她應了欲走,皇帝卻又抓住她道:“小心一些。”雲羅嗤的一笑,懶得回答,自抽出手來走了。經過程穎田身邊,程穎田不敢抬頭,鼻端聞到一股幽微香氣,青色的衣角在他眼前一閃走過了,那股香氣卻還如有似無的索繞不去,他心裡又不覺跳將起來,聽得皇帝喚道:“程卿。”急忙按捺所有的意馬心猿,全神貫注來應對皇帝。
雲羅慢慢地走了出來,小林子找了瑤娘來為她引路並做講解,瑤娘年約廿三四歲,穿著粉紅桃花襖,腰細如柳,發濃如雲,白皙的鵝蛋臉,鼻高唇丹,一笑兩個酒渦,唯是一雙丹鳳眼減卻少許溫柔卻多了幾分幹練,雲羅不知何故,幾乎看她一眼就覺得由衷不喜歡,甚至心底有股淡淡的敵意。
瑤娘極聰敏的女子,雖不知這對貴客的真正身份,但得到某些指示,猜到必有極大來頭,清樂院向來女客極少,但是一對夫妻同逛的那就肯定沒有了,她猜不到這喬裝女子的來意,只是殷勤指路,詳加解釋,並不主動問她是否玩些什麼。
清樂院門面不過就是中等偏上的格局,裡面卻是極大,積世之家幾代相傳的府邸大概不過也就這般規模,各個院落外表一點不出奇,匾額也不出奇,如江南風致就叫“六橋煙柳”,取景海邊就是“鼓浪嶼”,取其直意而已,這也意味著這地方並不計較客人的真正身份,五湖四海有錢或有能耐,大概都能是這裡的座上客。雲羅也頗想看看倒底清樂院有哪些關鍵客人,可惜尚在白天,客人極少,便有,馬車遮蓋嚴密,直是半些行藏也不露。雲羅隨意推開六橋煙柳的院門,走了進去。
“夫人,”瑤娘欲言又止,笑笑道,“夫人若喜歡這裡,請隨我來。”
雲羅原是不置可否,不過瑤娘這種神情,顯然六橋煙柳正有客人,她反而有些興致。此地古色古香,要比剛才的院子大得多,裡面另分樓閣亭臺,瑤娘引著她到碧雲天閣,這是明瓦綠簷的江南調格,前有噴泉,背後雖無重山疊翠,卻自一道捲棚青影,進入房中,迎面一道軟螺鈿鑲嵌園林仕女圖六曲屏風,轉過屏風,沿牆一溜紫檀雕雲紋圈椅,另一邊是雲石貴妃榻,牆角擺放著黃花梨花幾,兩邊各有一盞垂地式宮燈,透出一片玫瑰粉色。而最引人注目之處則是佔據了這房間一半有餘的龍鳳紋三屏獨板圍子床,中間放著一張彩繪描金牙角雕花的炕桌,宴飲時需得跣足上床方可。這房間處處佈置精心秀巧,便如進了什麼閨秀千金的閨房一般,靡爛嬌甜,唯是這張床非但透著一股北地風格,便把這間好端端的閨房,整出了無限曖昧。雲羅愣了一下,方才回過味來,輕輕啐了一口,抽身便走。
瑤娘在後面追了上來,笑著拉住她,不讓她往別的地方去,卻只笑不說話,雲羅問道:“有客人麼?”
瑤娘點頭笑道:“才院門口我就見到啦,只是夫人有興,不敢打擾。”
雲羅出身大家,雖然家養女伎乃至官妓也都在宴席之上見到過,可是親眼見到這種情形,由不得心裡發慌臉上發燒,持不住鎮定,剛才打定主意欲一窺究竟的勇氣,也就消失得差不多了,她在泉畔石邊坐了,輕輕問道:“這裡都是這樣麼?”
泉聲潺潺,可瑤娘大致意思是明白了,笑著點了點頭,道:“每個廳、院都有各自風格,這江南習氣,尤其豪奢,夫人不巧是進了這裡。不過別的地方,也……大多如此。”
雲羅想到一個人,出了一會神,才問道:“柳丞相,也來過嗎?”
瑤娘猶豫一小會,笑道:“這裡規矩不能透露客人身份,只是柳大人在京華之地自有知己,他是很少到別處的。”
若是她說柳大人從不涉足歡場之地,雲羅或許覺得正常一些,偏偏瑤娘透露的資訊,又不是這樣,不禁追問道:“他出了名的正經人,也流連歡場麼?”
瑤娘拿帕子捂著嘴,格格笑道:“象柳大人那樣的翩翩佳公子,風流多情份屬應當,誰不知得意樓的翠翹娘一向是他得意眼前人,雖如此,丞相大人迄今僅有一妻,已然太過難得了。”
雲羅起先想證實的,不過是柳歡宴大概遇見這種地方,也要象進後宮一樣想方設法地逃脫,哪知一路聽來,遠非如此想象的情形,聽到“僅有一妻”,她忽然心頭猛地跳了一跳,想道:“皇上所說的溫柔窩,難道、難道……”
瑤娘把她帶入了歡場味道最濃的院落,這事很快皇帝也知聞了,大為震怒,又派了一個流素過來,把瑤娘換掉。雲羅一見流素,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