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售票員說。
“這種天,就是晴了也不能走,路還要幹上半天。”鵝頸女人經驗豐富地說,“我已經是第二次被雨隔在塔紛了。上次是秋天,我們十幾個人都出去採蘑菇,金礦砂上的毛尖蘑長得厚墩墩的,燉小雞吃才美呢,上次我採回了兩包袱皮,曬乾後還有幾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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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鵝頸女人是打定主意滯留塔紛,過她心目中的詩意生活了。
老女人想給豁唇再加一件衣裳,可豁唇嫌囉嗦,他緊隨著鵝頸女人和小木匠出去了。
孕婦睡著了。她仰著身子,那隆起的肚子一起一伏的,彷彿鼴鼠在下面一拱一拱。老女人望著肚子,總覺得有什麼不對頭的地方。她不由把短髮大嫂拉到一側小聲嘀咕道:
“你說她就差半個月就該生了,這麼沉的身子,一個人跑到塔多去生孩子,這孩子生下來會不會就給丟下了?”
短髮大嫂抿了一下頭髮說,“她不是說投奔親戚去的嗎?她不能丟下孩子不管。”
“哼,如今的女人什麼事都幹得出來。”老女人小聲說,“我那豁唇就是撿來的。”
“撿來的?”短髮大嫂的小眼睛頓時變大了,“出去採都柿的那個?”
老女人點點頭。
短髮大嫂恍然大悟道,“我說嘛,你不可能過了五十歲還生孩子吧?”
“七年前的一個夏天早晨,我起炕後去柴垛抱柴點火,突然看見柴垛下放著一個黃線毯包著的孩子。”老女人愈發壓低了聲音,“我過去一看,是個小子,還睡著,小手胖得都是坑兒,手脖上掛著個銀手鐲。我一逗弄他,他就醒了。”老女人神秘地說,“你說怪不?合該他該是我的兒子,他見了我不哭,咯咯就笑了。我抱進家裡給他餵了點米湯。他還沒長牙,也就在六七個月的樣子,見了我老伴也是個笑。我們把左鄰右舍都打聽到了,都說不知道這孩子是誰的。後來開旅店的邢大娘對我說,昨夜來了個住店的城裡女人,又高又瘦,抱著個孩子,說是尋一個遠房親戚。打聽塔靜這個地方誰兩口子心眼最好使,邢大娘就說我們家。她又打聽在哪住,邢大娘對她說,她家的柴垛是全村子裡最長的,結果我就在柴垛那發現了孩子。”
“那她親媽呢?”短髮大嫂焦急地問。
“坐早班的長途車回城了唄。”老女人說,“這還有個找。我原以為這孩子又呆又傻才被扔了,一試他對什麼事情都有反應,眼睛咕嚕嚕地轉,才機靈呢。我便看他的小雞出沒出毛病。”
短髮大嫂不由“噗嗤”一笑。
老女人認真地說,“他的小雞也跟旁的孩子一樣。沒毛病,我就放心了。他就是個豁唇,豁唇有什麼要緊?男孩子小雞沒毛病就行!”
“你就留下他了?”短髮大嫂笑吟吟地說。
“囉嗦著呢。”老女人拍了一下腿,說,“我先把豁唇抱進城裡,給閨女,閨女不要;給兒子,兒子也不要;都說有自己親生的孩子,養活外人的幹什麼?讓我把豁唇交到民政局去。”老女人有些激動地說,“你說交到民政局還有個好嗎?公事公辦,就是放到孤兒院給養著。可也不如在人家裡待著好。我就把他給抱回家了。”
“收他做兒子了?”短髮大嫂羨慕地說,“老年得子才得繼呢。”
逆行精靈(8)
“一開始我就想讓他叫我奶奶,可他才會說話時就管我叫媽,你說奇不奇?我一想就讓他當兒子算了。惹得我自己的閨女兒子都不高興,說我給他們丟了人。豁唇來了後,他們過年都不回塔靜了,還得我進城去看他們。不回來倒也清靜。”
“豁唇知道自己是撿來的嗎?”短髮大嫂問。
“塔靜的人沒有不知道的。小孩子和他打架時,就罵他是‘撿來的野種’,他就回家哭,說他不是撿來的。”老女人惆悵地說。
“那就不告訴他了?”
“瞞得住嗎?”老女人說,“他大了懂事再和他說,他要走,就算我白拉扯他一回,他要是留下,我和老伴身前也有個端湯送水的人,多體己呀。”
“我看豁唇是個厚道孩子,誰養跟誰,他不會離開你們的。”短髮大嫂由衷地撫慰道。
老女人因為這渺茫的安慰而覺得無限舒展。她開始嘟囔豁唇不該冒著雨出去,更不該跟鵝頸女人去。老女人上車後便發現小木匠對鵝頸女人心懷不軌,如果他們在林中有意思甩開豁唇,孩子迷了路怎麼辦?碰到狼、熊和蛇怎麼辦?老女人忽然心慌意亂起來,她不再探究孕婦肚子的奧妙,而是張羅著出去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