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妃盡力掀翻東宮的決心!而天子,其實何嘗不是在利用這種試探。所以,能有多遠躲多遠,這時候縱使對玉奴有舊日師徒之情,也不妨設法斬斷,這是杜思溫給他的告誡。
“可惡!”
杜士儀忿然一捶身下床板,怒聲說道:“竟然為了試探這種事,簡直是……”
“杜郎,老叔公在信上說了什麼?”王容見杜士儀面色大變,甚至可說是被激怒了,她不禁緊緊握住了丈夫的手問了一句。見杜士儀緊抿嘴唇絲毫沒有回答的意思,她不由低聲安慰道,“不論何事,只要及早籌謀,絕不會沒有辦法的。至不濟,不是還有你苦心孤詣請阿姊安排的出路?”
“那是最後的辦法,若不到九死無生的那一步,我是不會走那一步棋的!”杜士儀仔仔細細將杜思溫的信看完,心中極為佩服這位老人臨終之前的判斷,遂信手將其遞給了一旁的王容。趁著其低頭快速閱覽之際,他就站起身來,緩步走到了寢堂門前,無論臉上還是心裡,全都是陰霾重重。
他之所以一而再再而三地逃離兩京,就是厭惡朝堂上政爭後宮中奪嫡那一套,希望能夠在外施展一番拳腳,以自己的意志開創一番天地,可縱使離京兩千裡,他依舊和那個地方的變化緊密聯絡著,甚至生死榮辱都與之相連。
“杜郎……”
王容終於完全消化了杜思溫那封遺書中的內容,心中頓時一片冰冷。她來到了丈夫的身後,伸出手來緊緊地抱住了他後,她就用幾乎在顫抖的聲音說道:“怎麼會是這樣?陛下是一國之天子,也是皇子們的君父。至於惠妃,亦是他最寵愛的妃妾,他若是真的這般想的,就不怕……”
“也就是老叔公人之將死,故而希望能提點我不要去趟那渾水,有幾個人敢這麼猜?”杜士儀哂然一笑,見寢堂前一個人都沒有,顯然是因為王容早就有所吩咐。他任由妻子緊緊貼在了自己的背上,一字一句地說道,“陛下已老,太子已長,咱們大唐前頭那幾代太子,便是因為這種緣由心生疑忌,以至於最終或廢立東宮,或如當今陛下那般政變奪權。所以,支援太子的人,陛下看似會嘉賞忠義,可焉知不會視之為想要撈取政治籌碼,希冀將來太子登基後得到重用之人?”
微微頓了一頓後,他便輕聲說道:“陛下忌諱太子,不在於惠妃挑唆,也不在於偏愛壽王,也不在於太子身後是否有人支援,是否有勢力;只是單純因為太子在東宮已經整整十餘年,已經年長,又與光王鄂王交好,百官將他視作為儲君,而太子卻因為母妃早死,自己被冷落,興許會有怨望之心,這就足夠了。因為這種心思,當年當今陛下在東宮時,何嘗沒有過!怨望之心素來就是太子作亂的源頭。從李承乾、李重俊、再到當今陛下,區別只在於前兩人輸了,陛下贏了。”
大唐的太子從來就是高危職業,太子妃亦然!
當著妻子的面,他毫不避諱地揭開了李隆基得以獨掌權柄的那場唐隆政變,隨即又冷冷說道:“利用惠妃的急切,換下這個如今越來越看不順眼的太子,而後將其或殺或逐,再利用事後有所追悔,不立壽王,而立其他年長皇子為太子,然後卻對惠妃感慨民心不可違,如是惠妃抑或支援壽王的臣子,又會緊緊盯著下一個太子伺機而動。也就是說,如此迴圈往復,他就不必擔心東宮坐大。陛下是自己由東宮迫君父還政而有天下,所以幾乎是防賊似的防太子!”
他算是明白了,歷史上的李隆基為何後來在廢了李亨的太子妃韋氏和杜良娣,又將韋杜兩家給殺了黜了一大批,甚至連王忠嗣也貶死之後,卻又放過了李亨,卻原來是因為已經完全剪除了李亨的羽翼,朝中已經幾乎無人敢心向太子,而李亨那乖寶寶的樣子實在太具迷惑性,故而方才心滿意足收了手!
王容本就心驚,此刻卻反而冷靜了下來:“事到如今,杜郎預備怎麼做?”
“阿姊雖和玉奴相處時間不長,可她深知我心意,一定會設法的。有她坐鎮在洛陽,我信得過。可阿姊即便早年就暗中派人潛回兩京,替她交遊權貴,打點產業,可終究不若生於斯張於斯之人,我打算將赤畢派回去輔佐於她。他是當年趙國公的心腹死士,從我多年,辦過各種機密,這次的事情,也唯有他悄悄去辦最為合適。而且,還得要給高力士送一份厚禮。
老叔公在信上說,陛下在邊鎮設節度使掌重兵,看似信賴十分,可心中卻難免顧慮,再加上常有人彈劾節帥跋扈,比如就有彈劾我任人唯親,身邊皆是私人等等,故而陛下打算派宦官巡視諸邊,考核稱職與否。宮中閹人性子各異,大多好財,我雖不吝惜用財帛打發,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