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的鬍子;語重心長地說道:“從前崔大夫在時;御史臺的舊例被他廢除殆盡;如今我上任伊始;不論其他;那些規章制度仍是照舊。杜侍御雖年紀不大;卻也是多年的京官了;還請為人表率。每日陳表;每旬陳告;每月匯總;這些還請不要荒廢了。”
杜士儀諾諾連聲告退了出來;腦門子上已經是溼漉漉一片汗跡;完全是被這慢節奏給熬出來的。而引他出來的一個令史;正是今後配屬到他名下的;笑容可掬地帶著他往外去時;便輕聲說道:“李大夫上任以來;對糾劾朝廷大事興趣不大;反而對細務苛刻到了極點;大夥兒也沒辦法。要說李大夫從前在大理寺卿任上;不是這樣兒的;如今不知為何成了這般光景。”
年紀大了;再加上居喪三年疲累過度;於是性子大改——杜士儀心中暗歎李朝隱聞名不如見面的同時;也不知不覺做了如此判斷。
御史臺三院;殿中侍御史居殿院;由於杜士儀是在外拜官;因而剛剛到尚書省去覆命;又見過了御史大夫李朝隱之後;少不得還要去見御史大夫的佐官御史中丞。宇文融被罷為魏州刺史之後;御史臺的另一位御史中丞暫缺;河西隴右節度使王君因戰功攝御史中丞;因而如今尚在御史臺的御史中丞;竟只有李林甫一個。他和杜士儀是老相識了;輕輕巧巧將那令史遣退到門外;便推心置腹地唉聲嘆氣了起來。
“唉;都是宇文兄不聽杜賢弟你的勸;否則何至於和張說那老傢伙兩敗俱傷好在魏州還算是個要緊的州;陛下還有重用宇文兄財計之法處;所以暫且不用擔心。杜賢弟時隔三年回來;如今宇文兄那些左膀右臂;已經幾乎凋零殆盡了”
說到這裡;李林甫的臉上露出了深深的沉痛之色;惋惜之情溢於言表:“李橙出為晉陽令;其餘的多多少少都受了牽累左遷;曾經和你頗有交情的郭荃;如今雖還在御史臺為監察御史;但旁人排擠自不必說;就是我這御史中丞;能當多久也不知道”
李林甫雖然把話說得悲切;但崔隱甫宇文融盡皆去職;他卻站得穩穩當當;杜士儀哪裡不知道此人自有別的渠道;這鬼話也就聽過便罷。虛與委蛇地和李林甫糾葛了好一會兒;他一出其人所在就悄悄透了一口氣。相形之下;還是同樣野心勃勃富有心計的宇文融更令他有好感一些;至少;宇文融還知道做些實事;不像李林甫說得比唱得還好聽;卻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把人直接賣了。
儘管還惦記著郭荃;但殿院的其他同僚處;杜士儀自然少不得去團團見了一圈。這裡每個人的年紀幾乎都比他大;可論資歷;從萬年尉、左拾遺、成都令、殿中侍御史;他這已經是第四任官;而且還曾經擔任過判兩稅使和判茶引使兩個使職;卻是不遜色於其他人;再加上謙和的態度;至少今日這一圈走動下來;同僚之間不見橫眉冷對之色。然而;他回到自己的直房;還沒來得及見一見配屬給自己的另外兩個書令史;來自宮中的召見就徑直到了。
“杜侍御;陛下於上清觀召見。”
無論是天子在貞觀殿還是宣政殿召見;那都是很正常的戲碼;但此番卻是在上清觀這種宮中道觀;杜士儀頓時要多納悶有多納悶。然而;來傳旨的卻不是他認識的任何一個宦官;這貿然打探十分不妥;他也只好立時整整衣冠隨之而去。
上清觀位於洛陽宮的東北角;陶光園之內;按理是屬於內宮的範疇;少有外臣會被召到這兒入見。儘管理論上沒有在這裡遇見宮妃的機會;但杜士儀還是眼觀鼻鼻觀心目不斜視;直到那座懸著上清觀三字牌匾的道觀呈現眼前;他方才暗自舒了一口氣。而出乎意料的是;在這兒接手帶路的不是別人;而赫然是高力士
相比一路上寡言少語的那個內侍;高力士就從容多了;笑吟吟引了杜士儀入內;便饒有興致地解說道:“茅山上清宗得道真人極多;體玄先生當年到洛陽宮的時候;也曾經在這上清觀中和高宗陛下天后陛下談道論法;而如今司馬宗主再次抵達東都;陛下和二位貴主自然也仍是在此相見。”
剛剛一頭霧水的杜士儀此刻終於明白了過來。體玄先生說的是潘師正;而這所謂司馬宗主;自然就是司馬承禎了。他一時大喜過望;連忙問道:“司馬宗主到東都了?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就是今日;所以說;杜侍御好運氣;別人就是知道;也不知道能否見上一面”
高力士笑容可掬地說;見杜士儀難掩欣悅;他暗想司馬承禎仙風道骨;旁人就是知道此人身在何處也往往緣慳一面;卻不想今日這位上清宗主剛到京師和天子相見;玉真公主隨口一提杜士儀抵京;司馬承禎便笑言往事;李隆基登時動心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