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支撐不下去了,急忙往自己營寨奔去,白色衣袂在身後飄飛,宛若一抹匆匆而過的白影,讓人不敢置信它是真實存在的。李菁逸在核對糧草數目時,見她沒命的狂奔,心中疑惑,想要叫住她,她卻沒聽見。
風飄絮終於回到自己營寨中,只覺胸口一陣憋悶,隨即哇的一聲劇烈地嘔吐起來,胃裡絲絲拉拉的痛,如同萬千鋼針紮下,讓她不禁皺起了眉頭,大顆的汗珠滾落下來,一隻手死死抓著胃部,衣服揉皺了,甚至有些絲線開裂的聲響,另一隻手按著桌角,努力把那痛忍下去,呼吸也變得急促了。
最深重的痛苦被挖了出來,她還記得那一年,她十六歲,老鴇逼她接客,她跪在地上哭著求她,卻沒有換來她的任何理會,她以死相威脅,那老鴇硬是讓兩個大漢抓著她的胳膊,把一樽烈酒生生灌了下去,那樣辛辣的滋味激得她猛烈咳嗽,她被拖進了樓閣。門砰地一聲關上了,她劇烈地嘔著,卻吐不出一點東西,她的意識逐漸開始模糊,眼前也是一片朦朧,真想馬上就睡死過去,再也不要理會任何事,但她不能,她知道一旦睡過去會帶來怎樣的結果,她不要讓那些人玷汙了她的軀體,她不要淪為風月場中的
然而那沉醉的感覺包圍了她,儘管她怎樣努力地搖頭,也無法抑制住那
種感覺。她的嘴角突然浮現出一絲淒涼的笑,她將指甲深深地嵌進了皮肉裡,她憑藉著這清醒打量著周圍的物什,一架古琴提醒了她,她壓抑著胃中翻江倒海的苦痛到哪琴旁跪坐下來,繼續掐著皮肉讓自己保持清醒。
門被開啟了,那人踱至她身邊,窺到她精緻的臉頰,滿意地笑了,那人看她跪坐在那古琴旁,便對她道:“在下酷愛音律,能否請姑娘彈奏一曲?”她沒有力氣說話,只是輕輕頷首,作為回應。曲音開始是像把人引入了甜美的夢境,曲音漸漸沉重,那一聲“君弦”將旋律帶入雄壯的戰陣,彷彿萬千軍馬再次廝殺,最後一聲如同天崩地裂之音,驚得那人奪門而出,她再也撐不住了,身子一歪,便沉醉在那金戈鐵馬的雄夢裡。
不知是過了多久,一陣清涼的寒意將她驚醒,她抬起溼漉漉的眼眸,卻發現自己被吊在一間樓閣內,眼前是老鴇那張蘊滿怒氣的臉,心下明瞭。那老鴇狠狠地責問著,她就是不應聲,那老鴇急了,吩咐那兩個大漢動刑。凌厲的鞭子像冰凌般抽在她的身上,空氣裡只有她急促的呼吸聲,老鴇的怒罵聲,鞭子的抽打聲,她的衣服上開出無數朵妖豔的紅蓮,她此時覺得沒有感覺也是一種幸福。她的眼前出現了一片深不見底的黑暗,她想從這黑暗裡逃出去,最終卻被它吞噬了。
再醒來時,身體像是被撕裂了一般的痛苦,卻不是被吊著,而是在自己的房間內,她後來才知道那個客人奪門而出後,卻又明白過來,不禁讚歎這一支《驚魂》的神奇,他又跑回來向老鴇說明想再聽她彈上幾曲,而她可以不必接待自己,那老鴇只得以風飄絮身體不適為由,請他改日再來。自此後,那老鴇便再也沒提接客的事,除了她將所有錢財充作軍費的那一次。
若不是那人,她現在怕是早已死了吧,胃中痙攣的痛苦再一次湧了上來。只是不知此時,還有沒有人給她這樣的助力。
李菁逸此時進來,見到她這副模樣,快步走上前來扶住她,“飄絮姑娘,你這是”嗅到她身上濃烈的酒味,“你飲酒了?”
風飄絮強忍著極大的苦痛,盡力對李菁逸說道:“讓菁逸兄見笑了,我”李菁逸見她極痛苦,連忙打斷了她的話頭,“先別解釋了,我去給你弄碗醒酒湯。”李菁逸出帳後,卻聽見兩個小校議論什麼,不由得止住了腳步。
一人疑惑地向那人問道:“飄絮姑娘剛才怎麼了,跑得那麼快?”那小校臉上滿是自得的神情,似是為他知道這個訊息而得意,他貼近了另一人的耳朵,卻一字不落的被李菁逸聽到,“你還不知道吧,關將軍這幾天心緒不寧,總是把自己灌得爛醉如泥。飄絮姑
娘為了讓關將軍能夠清楚地聽令,給他灌了醒酒湯,關將軍因此遷怒飄絮姑娘,於是被逼迫喝下了半壇酒。”
那小校不由得張大了嘴巴,“半壇酒?就是普通的軍士也受不住啊,更何況一個女子”那人面上也似有不忍的神情,“誰說不是呢,唉,算了,這種事不是我們能管的,快去訓練吧。”兩人急匆匆地走了,李菁逸使勁跺了一下腳,悵恨關子義的魯莽,又想到那正在受苦的人兒,急忙去準備醒酒湯。
冷冽的風急速地吹颳著他筆直的脊背,刀子般生疼的感覺在他臉上蔓延,在迷濛的視線中他看見一抹寶藍色的身影,那是靠近糧營的位置,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