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可以蝕本。
終於到了醫院,我已經疼得有氣無力,兩隻耳朵裡都嗡嗡響,像是有一百隻小蜜蜂在飛。我趴在急診室的推床上,在一百隻小蜜蜂的吵鬧聲中,聽著他在和醫生說話:“不行……她是疤痕體質……”
是啊,我是疤痕體質,這下子我可能要變鱷魚了,或者蜥蜴……反正是背上有鱗的那種。醫生們把我又重新推進電梯上樓,進了一間手術室,給我打了麻醉。我的意識漸漸模糊……也許我睡著了一小會兒,也許並沒有,我只是打了個盹……反正我清醒的時候,醫生還在清理我背上的傷口。我臉正對著一個不鏽鋼盤,裡頭有一堆帶血的瓷碎片。醫生時不時用鑷子夾著一塊碎片,“鐺”一聲扔進盤子裡。
這聲音太驚悚了,我嚇得又把眼睛閉上了。
我今年又不是本命年,為什麼這麼倒黴呢?
背上的傷口縫合完畢後,我才被推出了手術室。管家終於趕到了,手裡還提著一個大袋子。我本來不知道他拿的是什麼,等見到莫紹謙的時候我才想起來,我和莫紹謙都還穿著睡衣拖鞋。
我倒沒什麼,反正睡衣已經被醫生剪開了,現在背上全是紗布。但是平常永遠是衣冠楚楚的莫紹謙,穿著睡衣拖鞋站在醫院裡,那情形還是挺滑稽的。
他去換了衣服出來,看我還趴在那裡一動不動,於是說:“跟個刺猥一樣,活該。”
我趴在那裡,可憐兮兮的問:“你氣消了沒有?”
我倒不是想施苦肉計,可是既然已經這樣了,還是儘量搏得他的同情才划算,但他似乎一點氣也沒消,因為他的聲音很平靜:“雍正窯,還是仿宣德的青花,你就這麼砸了一個,暴殮天物。”
拿雍正窯改制成檯燈,到底是誰暴殮天物?我又不是故意,再說要不是他推我,我會撞到檯燈上嗎?討他歡心太難,但惹他生氣又太容易了。我紮了一背的碎瓷碴兒,也沒見他消停一下,因為雍正青花比我寶貴多了。
因為沒傷到神經,我留院觀察了一個小時,就出院回家了。司機來接我們,在路上麻藥的效果就漸漸散去,疼得我直哼哼。我真成烏龜了,背上揹著厚厚的紗布。莫紹謙也不管我,我自己跟在他後頭,走一步就疼一下,進電梯的時候我傴僂著身子,和老太太似的。回家後我吃了兩顆芬必得也沒用,在床上趴了大半夜也睡不著。因為夜深人靜,背上的傷口似乎更疼了。
就在我輾轉反側的時候房門被推開了,睡燈朦朧的光線裡看到是莫紹謙,我從枕頭上昂起頭來看著他:“怎麼還沒睡?”
他更沒好臉色了:“你吵得我睡得著嗎?大半夜不睡在哼哼什麼?”
我張了張嘴,卻沒有說話。我的房間跟他隔一條走廓呢,兩邊門一關,他還能聽見我哼哼?他又不是可愛,怎麼能比狗耳朵還靈?
他從門口消失了一會兒,不一會兒又重新回來,端著一杯水。先往我嘴裡塞了顆藥丸,然後把那杯水遞到我唇邊。我被迫把大半杯水都喝下去了,才問:“你給我吃什麼了?”
“mafei,癌症三期專用止痛劑。”
我抓著他的胳膊:“你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他沒有說話,在一瞬間我哆嗦了一下,忽然想到,他不會有癌症吧?這東西怎麼聽也不是常備用藥,而他隨時就能找出一顆來給我吃。我抬起頭來看著他,一個精神這麼好的人,應該不會有癌症吧?
他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冷笑了一聲:“你很期望我死?”
“沒有。”
第十九章 否認並沒有讓他放過我,他一下子就將我用力按住
否認並沒有讓他放過我,他一下子就將我用力按住,背上的傷口疼得我差點尖叫,但他幾乎是立刻已經用唇堵住了我的嘴。我要叫也叫不出來了,我就像被人按在烙鐵上,背上肌膚一陣陣被巨痛繃緊。我沒有掙扎,掙扎也不過讓自己更疼。我疼得快昏過去了,藥效卻漸漸起了作用,我的身體不再聽我的使喚,它像是一具沉重的軀殼,我無法再指揮它。就像那天晚上一樣。要哭又哭不出來,全身都沒了半分力氣,身上像壓著一塊巨大的石頭,又像是溺在水裡,不停的往下沉,往下沉,卻掙扎不了……
我彷徨在藥性與疼痛之間,我也許喃喃的說著話,或者叫著媽媽……媽媽救救我……媽媽快來救我……可我心裡明白媽媽不會來了,媽媽已經死了。她和爸爸一塊兒死了,兩個人血肉橫飛,連臉都模糊得讓我認不出。
我都沒有哭,就是喘不上來氣,手想要憑空的抓撓到什麼,也許什麼都沒有。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