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說了久仰,又同朱懷鏡緊緊地握了手。客套完了,圓真大師請二位進山說話。方明遠同圓真大師並肩走在前面,有說有笑,圓真時而回頭朝朱懷鏡笑笑,怕冷落了他。朱懷鏡越發覺得有意思了。
荊山寺是依山而建的,進了山門,迎面是天王殿。殿前的大岩石上建有小亭,亭上“佛影泉”三字清新靈秀,似暗藏禪機。汩汩清泉正從巖底無聲而湧,經山門右邊暗渠流向寺外。一行人從天王殿左邊穿過耳門,拾級而上,就望見了大雄寶殿。大雄寶殿前面是個大坪,左邊是鼓樓,右邊是鐘樓。這鼓樓和鐘樓早已形同虛設,因那鍾和鼓都被作為文物保護起來,荊都人已有好多年沒有聽到荊山寺的晨鐘暮鼓了。再爬十來級石階又上一層,就是法堂殿了。沿山而上,後面依次是達摩亭和毗盧閣。僧寮在最後面的山腳下,灰暗的燈光下可見廊簷下書有“莊嚴”二字,左邊盡頭那間大僧房門楣上有“方丈”二字。回頭往右邊看,僧寮簷下卻橫了一堵牆,牆中一門如洞,門扉緊閉。那裡面住的是尼姑。這荊山寺僧尼同廟。
到了方丈門口,圓真大師側身站立,禮讓朱方二位先進去。裡面倒也簡單,只是一床一桌,幾張椅子,還有大大小小几個木盆。圓真大師很麻利地拿起一塊抹布,將椅子抹了一下,請朱方二位坐。小和尚忙取了杯子倒茶。圓真大師說:“茶不好,多多包涵。”方明遠說道哪裡,就端起茶杯喝茶。朱懷鏡也只好抿了一口。卻發現這茶還真的不錯,暗香綿綿,苦中帶甘。喝了一會兒茶,方明遠說:“圓真大師,皮市長今年一開年就忙得不得了,沒來得及上山。他打算明天來一下,一早就來。”圓真說:“他老人家太忙了還總忘不了上山來看看,這是荊都僧俗的福氣啊!謝謝領導關心,阿彌陀佛!”方明遠說:“還是老規矩,皮市長早些來,先不放人進來。等皮市長走了再進人。”圓真說:“這個自然。”方明遠又交代:“不用準備什麼,只需燒些開水,準備些好茶葉,泡杯茶喝就行了。”圓真說:“慚愧,茶就只有這個茶了。”朱懷鏡說:“這茶很不錯。”
事情說好了,閒坐著說白話。方明遠問:“到日本感覺怎樣?”圓真說:“感謝領導關心,還很不錯。日本的佛教事業比我們要興旺些。我拜會了一些日本高僧,彼此交流,很有心得。”聽了這些話,朱懷鏡猜想圓真是剛從日本訪問回來,說:“佛教總得入俗才有生命力。我覺得像基督教之所以影響那麼大,就在於它覆蓋了全部世俗生活。
可佛教呢?佛法是佛法,世俗是世俗。“圓真說:”朱處長說到佛教同世俗的關係,的確有些道理。但從另一種意義上講,現在佛教是受世俗影響太大了。就說我吧,應該清清淨淨在這裡修行,政府卻偏給我個正處級待遇。說待遇呢?給個正處級又有些不順,因為我還是市工商聯副主席。我們佛教為什麼要劃歸工商聯我至今不明白。就算劃工商聯,那我就不該只是個正處級,而應是副廳級。當然,我不是說硬要明確我個副廳級,說說而已。要說,別的地方,像我這種情況,早進政協常委了。“方明遠說:”這個問題,我可以同皮市長彙報一下。“圓真忙擺手,說:”謝謝方處長。不是這意思。“可朱懷鏡分明看得出,圓真事實上就是在炫耀自己的正處級,並且還想落實副廳級待遇。
按這和尚的邏輯,如果他下次真進了政協常委,不又想著要明確副市級待遇了?進了市政協常委,說不定還可當選全國佛教協會理事,還可能進全國政協。這麼個下去,說不定他哪天就想當國家領導人了。朱懷鏡越琢磨越覺得這事好玩。他倒想再試試圓真的心思,就說:“圓真大師倒也不必謙虛。據我所知,中國歷史上,官府對名山大剎的高僧大德封官進爵是有先例的。少林寺的住持還被朝廷封過大將軍哩。”圓真就莞爾一笑,口上含含糊糊地說著這個這個。朱懷鏡這下更加明白圓真的心跡了。
聊了一會兒,兩人就告辭。出了寺門,方明遠請圓真大師留步,圓真一定要送二位上車。臨上車,圓真同朱方二位再三握手,連說辛苦。朱懷鏡覺得有些意思,就問起圓真大師的根底。方明遠說:“這圓真小時候曾是最調皮搗蛋的,聽說是遇高僧指點迷津,剃度他做了和尚。後來他又去佛學院攻讀佛學,讀完本科又攻了碩士。上次他說這會兒又在攻博士,相當於我們當幹部的讀在職研究生。”進了鬧市區,眼前就花花綠綠了。
朱懷鏡記得剛來荊都那年去了荊山寺,覺得心靜如水。可他今天卻沒有異樣的感覺。也許是看出僧俗兩界都不過如此罷。
車先送朱懷鏡到他家樓下。方明遠也下了車,讓司機先回去,他就幾步路了。又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