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頭添堵的行當……”肖密說道。
江寧城當前,就是將流民疏散出去,僅城坊戶也有六十餘萬口人,保證基本生存,每月至少也要輸入二十萬石米糧才夠,要維持基本的運轉,更是要此數的數倍之巨。
在戰前,顧陳葉肖等家的存糧,即使在城內的沒來得及轉移出去,也都給叛軍掠奪給燒燬,此時米行所售之糧,都戰後從城外運進來的。
就算當前將城裡所有米行的存糧都抄沒,也不會有幾萬石。
張玉伯氣得額頭青筋暴起。
“爾等不思為朝廷效力,反而事事要挾朝廷,”沈戎搶著厲聲喝斥,“就以爾等前罪,依國法治之,皆斬無赦……”
“吾若有罪,請以國法治之!”顧天橋剛解下枷栲,手腕、脖子上都是血痕,聽著沈戎厲聲喝斥,當即硬著頭皮反駁,坐了一天的大牢,非但沒有屈服,但頭皮更硬。
“放肆!”林縛拍案而起,盯著顧天橋,呵斥道,“國法是爾等妄議的。”將顧天橋喝退,林縛鐵青著臉坐下來,側頭問張玉伯,“張大人,你熟悉律制,當以何法懲之,不要顧我的顏面!”
明面上是喝斥顧天橋妄議國法,沈戎臉上卻燙,林縛這句話差不多是直接扇在他的臉上。
真正熟悉律制的是趙舒翰,他在旁代張玉伯答道:“串通而抬市價者,以杖笞刑:初犯三十杖,許用銅贖;初誡而不改,五十杖不許贖;屢教而不改,以盜竊罪論,徙!”他也是搶著說,要是張玉伯臭脾氣上來,說一句“亂世當用重典”,這場面就難以控制了。
沈戎臉色難看,換作別人,說一句“亂世用重典、斬就斬了”,卻不能用在東陽鄉黨的頭上。要真依律制,不要說用三五十斤銅贖罪了,改成同等重的金子,堂下這些人都不會眨眼。
“受誡而無悔,言語無狀,笞三十,不許贖!”張玉伯要殺雞駭猴,當即坐在公案書判狀並用印,召來衙役,“將案犯顧天橋拖出去,笞三十鞭,以儆效尤……”
左右衙役就有數人搶走,將顧天橋拖出去用刑。
三十鞭鞭鞭見血,顧天橋傷痕累累的給拖進來,林縛才鐵青著臉說道:“刑也用過,是不是可叫家人延用醫藥,莫要殞了性命?”
笞刑過後,按制許家人領回,張玉伯還真不能要了顧天橋的性命,那樣只會與事無益。
“事情未竟,天橋還撐得住。”顧天橋不顧背上鞭傷,堅持要留下來。
“這些年未見,你的脾氣倒變得又臭又硬,這血淋淋的留在堂上,成什麼體統?”林縛呵斥著,又吩咐隨行扈衛將顧天橋攙下去用藥,不要說背上的鞭傷了,大寒天赤身在堂上時間一長也會凍出毛病來。
這邊將顧天橋拖下去用藥,林縛問張玉伯,說道:“這今後不管誰違法亂紀,我都請求張大人鐵面無私,以法刑治之。不過刑也用過了,這事情似乎沒法解決,王爺、張大人、沈大人,有什麼善策?”
沈戎與元鑑海陰晴不定,雖說顧天橋捱了三十鞭子,但於事無補。肖密將話都摞在那裡,東陽鄉黨明天會讓城裡的米行敞開來供應,但敞開來也就幾萬石米糧,根本就解決不了城裡百餘萬口人之飢。
以傳統的律制已經無法制約東陽鄉黨,他們不哄抬物價,不囤積,只是甩手不幹這行當了,能奈何之?又不能強拿官府跟朝廷的名義壓他們。
“城內百萬餘口吃食,不能沒有維繫,舊制不成,應立新制……”張玉伯說道。
“這新制應該怎麼立?”林縛應了一聲,問道,“我也有些困頓了,或許王爺回宮裡請太后擬著旨以為新制……”
律令為制,皇上擬旨詔令可為制。太后擬旨要算家法,但當世皇室家法跟國法不分,太后擬旨也勉強能算為制。但是東陽鄉黨今日停業,可以收回官府許其經商的告帖,也沒有強令別人行商的道理。
元鑑海僵在那裡,他雖貴為海陵王,但處理這種具體實務,倒沒有什麼經驗。在東陽鄉黨面前,又擺不起王爺的威風來。
“市糧關乎百萬生計,我等與堂下諸人都責無旁貸,”林夢得坐在林縛側首,沉默了半天,這時候插話道,“依下官拙見,所立新制,暫行於江寧,可許堂下諸人一起議論。所謂新制,也是權誼之對策,大家一起商議,總能找到共識。這新制立了之後,大家也都有依照。總不能大家鬧翻之後拍屁股走人,真就不理會城裡百餘萬口的死活吧?”
沈戎蹙著眉頭,沒有說什麼,總覺得事情不合宜。
要是眾人聚起商議對策,也沒有什麼,要是議論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