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褥上殘留的藥香味,陷入了夢鄉。不曉得睡了多久,被稀里嘩啦的暴雨聲吵醒。燭火早已熄了,床邊卻還空著。心中些微不安,下了床去尋。
很冷,水很涼……冰刃侵到四肢百骸中割著每寸神經。是誰的羽箭?尖刺一樣戳著他的心。誰的聲音在枕前發了千般的願,說要休且待青山爛?誰的薄唇在一遍遍叫他的名字?雲息雲息。是啊,他已經是洛雲息了。
“雲息,雲息”略顯急促的聲音把洛雲息從夢境拉回現實。
“啊……”洛雲息驚醒,定了下神,“怎麼了?”
“沒什麼。回臥房睡吧。我休息好了。”
洛雲息搖晃著起身,“一起吧。夜還長著。”
床還是那張床,可慕北馳躺了一炷香的工夫還是了無睡意,翻了兩次身。
“若是不習慣和人同榻,我打地鋪就好。”洛雲息說完就要下床,慕北馳伸手按住他,“沒什麼不習慣。不太困而已。”
大概因為他的手實在是太暖了,洛雲息沒有堅持,而是低低的問道:“剛才,是你叫我的名字?”
剛才?慕北馳愣了下,估摸著洛雲息大概是說在書房那會。“嗯。燈亮著,敲了會門沒人應,我見你伏在案上睡著了,推了幾下也不醒。”
“我好像……做了個夢。”
“若不是美夢的話,不用記著。”慕北馳看洛雲息打了個寒顫,不由往他身邊靠了靠。
“謝謝你,北馳。”
“哦?謝我叫醒你?”
“謝你所有的好意。可是,為什麼?”
“想做就做了。沒什麼理由。”
驟雨初歇,天地間一下子安靜下來,只有葉間掛著的水珠還在滴答滴答。慕北馳坐起來,俯身看著洛雲息,一字一頓的問:“雲息,你願意離開這裡嗎?”
良久的沉默。
“沒有地方可去。哪裡都一樣。這裡就很好。”
至此,一夜無話。
洛璟言在第二日早膳時候就來了,“四叔,大哥終於願意帶我出門了,我們明日就回來。給你說聲。”
“路上小心。”
“放心吧。那我先過去了。”
直到洛璟言的背影再也看不見了,慕北馳才不知從哪裡冒出來,“在看什麼?”
“璟言。”
初見洛璟言的時候,他還不到六歲,粉嫩的一團。怯生生的拉著自己的衣角叫著四叔。什麼時候竟長成這般明亮清爽的模樣了?慢慢地也開始接手洛家的生意,日後成為最讓人驕傲的青年。
慕北馳:“他和你親近,看起來倒像父子。”
“他也喜歡和你一處,昨日說到你離開的事還惋惜了很久。”洛雲息頓了下,“慕兄有子嗣嗎?”
“真遺憾。沒女人願意給我生孩子。”
“沒有合適的?”
“沒有喜歡的,只好兩不耽誤。雲息呢,可有中意的人?”
“以前有過。”
兩人吃過早膳,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雨過天晴,家常閒話,讓人輕鬆自在。洛雲息隨手拾起本書靠在藤椅上看,慕北馳用樹枝逗弄著虎紋貓,悠閒得簡直想賴著不走了。他有個最大的優點或者說是毛病,骨子裡太傲慢,面對女人、孩子和弱者,總是不由地把自己置於保護者的地位。在他看來,病弱的洛雲息就在受保護之列。
“雨把你院子裡的花香味洗淡了。”弩箭大部分都招呼我了,下次真有夜半翻牆的歹人,要怎麼辦?
“這些花本就沒什麼香味。你聞到的是配製好的藥粉煮水後潑於花間的氣味。”洛雲息頭也不抬的說道。
表示信任?連這種事都毫無顧忌的說了。慕北馳勾起唇角,看起來很是愉快。“有人過來了。”
“是家裡的丫頭,你先去裡面等一下。”
不久,院外傳來腳步聲。“四爺,藥給您放這了。這幾日秋涼,大少爺問您需不需要提前準備藥浴湯。”
“不用。晚間再送床被褥來。”
“是。我先給您清掃房間。”
“今日免了,下去吧。”
丫鬟聽命退下,輕手輕腳的帶上門。她在三年前被選來伺候四爺,之前只聽聞這位爺因病常年不見人,以為性格會古怪孤僻,沒想到竟是如此俊秀沉靜的人物。對下人從不苛責,除了不許貼身服侍和留院過夜,並沒有別的規矩。每日負責膳食、藥劑、清掃即可。
想起自己被選來之前大管家的訓話:少看少說少問。一切聽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