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嵐卻狠心截斷了他的話:“陳工,我只能說——對不起。”
“你別、別叫我陳工啊,這樣聽上去……太生分了……”陳志鐸汗如雨下,心中升起不祥的預感。
“我……真的很對不起!”吼完這一句後,衛嵐驀然轉過身,把行李一扔,像瘋了似的朝候機大廳的門外發足飛奔。無論身後的陳志鐸怎樣喊她、怎樣追她,她都不管不顧了。
“汪汪!汪汪!汪……”
上午十點的豪華賓館套房裡,狗兒叫得正歡。
“木村,別叫了!”任偉倫忍不住拿起床頭櫃上的鬧鐘扔向狗兒所在的角落。今天他的心裡已經夠煩躁了,木村還要來火上澆油。
今天是週末,原本是可以睡懶覺的大好時光,可是他睡到清晨五點就醒了。接下來的幾個小時,他都在床上翻來覆去,心裡亂得如同一團麻,怎樣理也理不清。
昨天晚上錢千芊的話語害他失眠了。雖然那並不是什麼有水平的言辭,可是在那一刻,那些尖銳的語句就這樣猛力擊中他心房最脆弱無防備的一角,令他猝不及防地心痛了。千芊這樣說:“沒有犧牲和讓步的愛情,不配稱作愛情。”
任偉倫一把揮開棉被,從大床上坐起身,天花板上鑲嵌的大幅鏡面照出他頭髮凌亂如雞窩的頹廢模樣。他仰起頭,看著鏡子裡的男人:那雙眼睛裡充滿了困惑而渴望的神情,彷彿一隻野獸被一個巨大的鐵絲籠囚著,找不到出口,煩躁又氣餒。
“沒有犧牲和讓步的愛情,不配稱作愛情。”這話說起來好容易,可是做起來太難。在和衛嵐的這段感情裡,他不是沒有做出過犧牲,也一直在讓步。只是,如果要他每一次都犧牲、都讓步——他做不到。他沒有那麼好的個性、那麼寬廣的胸懷,可以消化掉所有愛情中的負面情緒。如果衛嵐也如他愛她一樣愛他,那麼她為什麼就不能偶爾一次做出犧牲、讓步呢?
又也許,她並不那麼愛他吧?她對他的愛,並沒有強烈到讓她願意放下自己的驕傲。在這段感情裡,他——始終是被動的。
他這樣想著,心情更糟,懶洋洋地下了床,踩著拖鞋來到落地窗前。今天的陽光很好,衛嵐的飛機……應該會準點起飛吧?她和那個男人……會玩得很開心吧?
正在這個時候,狗兒木村驚天動地地吠了起來:“汪汪!汪汪!汪汪!”
“木村!”任偉倫皺起眉:這隻狗今天真反常。他走過去蹲下身子,拎起它的腳爪,將它放到自己的膝蓋上,“老兄,你怎麼了?”
“汪汪!汪汪!”木村繼續狂叫。
“你究竟怎麼了?”任偉倫打一下狗兒的頭,“你餓了嗎?饞狗,還沒到吃飯時間呢。”
“汪汪!汪汪!”三度吠叫抗議。而與此同時,急促的敲門聲也在他身後響了起來。
任偉倫立刻轉過身,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那扇門。他不記得自己有叫過客房服務,那麼在週末的這個時候——會是誰?誰來找他?
“汪汪!汪汪!汪……”木村很盡責地發出守衛家園的叫聲。
“汪汪!汪汪!汪……”誰知,這時門外居然傳來了呼應一般的狗叫聲!
任偉倫驀然瞪大了雙眼:莫非……莫非是——花輪?!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跑到門口的。只覺得腳下虛浮,頭腦發暈,然後下一秒鐘,他就以最快的速度衝到玄關去了。他伸出手去拉門把,可是手指微微顫抖著,竟然幾次握不住那個圓圓的把手。
終於,他一鼓作氣,猛然拉開門板——
門外站著的藍色身影頓時讓他失去了呼吸的功能。
“衛……衛嵐?!”好半晌後,他才回過神來,找到自己的聲音。面前站著的女子——確實是他的前妻衛嵐沒錯。她一身蔚藍,臉上帶著彆扭的神情,眼睛不敢望他,只好看著地下,懷裡抱著一隻黃毛土狗。
“汪汪!”看見自己舊日的女主人,木村十分興奮地撲到門口,然而,當它看見花輪的時候,它當即示威似的叫了起來。
“汪汪!”花輪迴敬它嘹亮無比的吠叫。
於是,這兩隻狗在這個原本稍顯安靜的早晨賣力地“汪汪”吠叫,你來我往,好不熱鬧。然而這兩隻狗的主人呢?
任偉倫像瞪著初次見面的陌生人似的瞪著自己的前妻。他一千、一萬個想不到她會在這裡,會在計劃出國遊玩的當天早晨出現在他的房間門口,帶著尷尬而又羞澀的神色,絞著雙手,低垂著頭,用眼角的餘光偷偷看他!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他問得有些結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