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寅雙,叫她也不得不跟著受連累……就像今兒老太太拿大道理逼著雷寅雙早起的事,便是這裡沒她什麼事,作為長孫媳,她也沒辦法置身事外的。何樺不敢給老太太臉色看,只好回頭狠狠地挖了雷寅雙一眼。
雷寅雙卻連看都沒有看向她,只一臉茫然狀地看著金媽媽道:“今兒我來晚了嗎?行啊,明兒我再早點來就是。”
這坦然狀,倒叫老太太不好說什麼了。老太太噎了噎,才裝著個慈祥老祖母的模樣,問著雷寅雙道:“你過來時,老二可起了?你可別驚動了他,那孩子打小就體弱,能多睡會兒就讓他多睡會兒。”——這話,怎麼聽都有挑撥的嫌疑。
果然,雷寅雙在心裡一陣暗暗撇嘴,她又不是江葦青的丫鬟!不過她雖然在心裡撇著嘴,臉上倒還知道要裝著個恭順模樣的,便斂著衣袖對老太太笑道:“老太太大概不知道,當年世子還在我們家時,他每天也差不多是這個時辰起的,我們要跟著我父親一起練功呢。”
她卻是不知道,她於無意中竟透露了江葦青的一個秘密——江葦青練武之事,這府裡可沒一個人知道。
老太太聽了,心裡一陣詫異外,又是一陣暗惱,然後不禁一陣暗暗心驚。
和所有的封建大家長一樣,老太太認為家裡的晚輩都是承了她的生養之恩才來到這個世上的,所以,他們一個個都欠了她天大的恩情。她認為,只單憑著一個“孝”字,她就可以隨心所欲地對待家裡的這些小輩們,小輩們卻不可以對她有一絲一毫的怨懟。便是她自江葦青出生起就一直冷淡著他,在她心裡依舊認定了,江葦青必須無條件地敬愛著她,更不能揹著她有任何的動作和秘密。雖然自江葦青被找回來後,老太太就感覺到,他對自家人似乎比小時候還要清冷了,可她原就不在乎江葦青的想法,她只要他乖乖聽話就好。而這些年來,江葦青倒還真是聽話,一次也沒有忤逆過她。便是她那裡偶爾因著江承平的事遷怒於他,他也都是恭恭敬敬地退讓了。倒是每每於事後,叫她那越來越不聽話的兒子江封,和宮裡那個總愛跟她作對的老不死知道了,倒反過來又把江承平給難為一通。
雖然江承平曾提過,許這背後有江葦青的手段,老太太卻始終不怎麼相信。所謂三歲看老,打小江葦青就是個性情孤傲的,便是受了氣也不知道怎麼替自己找回公道。不是老太太看不起他,他在老太太的眼裡,其實就跟他那個親孃一樣,是個窩囊廢,白有一個好身世兼一副好皮囊了!
便是他的這門親事,老太太也沒覺得這是江葦青的心願。她以為這一回,又是她那眼皮子淺的兒子江封,和那總不願意看她舒心的天啟帝母子聯手做下的事。直到如今聽著雷寅雙說到江葦青居然一直跟著雷鐵山練武強身,偏她竟一點兒都不知道,一直以為自己把江葦青牢牢掌握在掌心裡的老太太才霍然驚覺到,許在她眼裡一向像個兔子般乖順的小孫子,只怕是個扮豬吃老虎的……
而,很快她就知道,什麼叫“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了。她眼裡認定了是個“全然沒心機的蠢貨”的小孫媳婦,其實也是隻扮成豬的老虎!
等按照慣例,一家子在老太太的院子裡吃完早飯,又送走侯爺父子們去上朝後,老太太便歪在那軟榻上,對雷寅雙笑道:“我老了,精力不濟,以往都是他姨娘幫著我持家的。照理說,這一攤子事都要交給你,偏你才剛來,什麼都不知道,這麼一下子交到你的手上,累壞了我可是要心疼的。如今不如還是叫你姨娘先替你管著,你就跟著她學吧。”卻是指使著雷寅雙給程姨娘打下手了。
不過,雷寅雙發現,那程姨娘果然是個能幹的,昨天老太太辛苦到傍晚才處理完的事,程姨娘那裡不到中午就處置完了。
午飯時,以雷寅雙這新媳婦的身份,老太太自然不會放過她,便叫她站在一旁伺候著她用膳。雷寅雙卻全然沒個新媳婦的羞澀,雖然叫她伺候她也老實伺候著,可老太太那裡怎麼折騰她,她轉眼過來就怎麼折騰程姨娘。
比如老太太要喝湯,她轉眼就命令程姨娘給老太太盛湯去。
當金媽媽再次充作打手,責問她怎麼指使姨娘做事時,雷寅雙則又裝著個白痴模樣,瞪著一雙大眼睛道:“不叫姨娘去,難道叫你們這些下人去?老太太不嫌你們手腳不乾淨,我還嫌呢。姨娘好歹是公公的屋裡人,怎麼著手腳都比你們乾淨些。”
那金媽媽可沒那膽子對雷寅雙說什麼程姨娘是長輩的話,程姨娘也不好意思替自己分辨,倒是那被帶累得也不能安生吃個午飯的何樺,拉長著臉喝斥著她道:“這原該是你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