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兒的一番慷慨陳詞,白了她一眼。
兩人的目光突然間接觸到了,六兒一樂,再一端詳青年的臉頰,只見他高高的鼻子,濃而長的眉毛,眼神有些憂鬱豫,眼睫毛長長地,微微顫動著,嘴唇緊緊抿著。
“喂,臭小子,我哪奇怪了?看你人長的還蠻帥的,不過,繡花枕頭,沒大腦,我說的都是對的,真理。”說著,小六兒豎起了小拳頭。
那青年一聽,噌地站了起來,“你說什麼,誰是繡花枕頭,我看你才是,而且是個臭枕頭,臉都沒洗淨,棉襖也臭烘烘的。你一個女孩子待在這,這什麼地方,又冷,還沒生火,還有,這是什麼,鐵欄杆,牢房呀?”
“你,你說誰是臭枕頭,是不是欠扁?還有,你看你。拜託啊大哥,你以為你就很好嗎,你看你的衣服,這什麼,弄的一條一柳的,如果你失憶,也是乞丐變失憶的。”六兒舉起小手,扽起了青年人一處被扯開了的衣襟,一邊抖一邊說著。
“我不和你說話了。”青年人一甩她,再一轉身,留給了六兒一個冰冷地背影。
“臭小子,心眼好小哇,我雖然不知道你以前是誰,但是,我猜呀,你原來肯定是個讓人寵壞了的地主老財少爺,小心眼。哼。我剛才用吐沫擦臉了呀,沒擦乾淨嗎?”
六兒一邊說著,一邊又吐了幾口吐沫往臉上蹭了蹭,然後轉到了青年的面前。來軍法營之後,除了董青昨天早晨拿的那個水壺有滿滿一壺水,六兒就沒怎麼見過水。
“噗嗤”,那青年人一捂嘴,他一臉冰凍般僵硬的表情,見到六兒的花臉,居然也融化開了,忍不住笑出聲來。
六兒一皺眉,“臭小子,你笑什麼?”
青年人搖了搖頭,“我說,你沒有水嗎?怎麼著也得把臉擦乾淨吧,你的臉比剛才更花了。”
“唉”蘇六兒一聽這話,臉不由得**辣的,她皺著眉頭,撅起了有點爆皮的嘴唇,“真有那麼好笑嗎,早知道我回來的時候先去偷點水洗臉了,哼。”
說著,她用小手揪起了周大哥給的那個棉襖,往鼻子前送著聞了聞。哎呀,確實有一股子臭男人的汗臭味道,但是不仔細聞,那味道不明顯,屬於若隱若現的臭型。
六兒昨夜抱著狼走,光顧照顧小狼了,把棉襖都給奉獻了。所以有點受風了,嗓子不太舒服,鼻子流著輕涕,嗅覺也不怎麼好使了。
這下糗大了!她嘆了口氣,移動著腳步走回了自己的床鋪,繼續盤起小腿,眯著眼睛,不做聲了。
青年正好背對著她,倆個人都沉默了。
如果對著這個討厭鬼待上幾天,我會不會死掉,是被氣死,還是被糗死?
如果對著這個小丫頭待上幾天,我會不會死掉,是被煩死,還是被雷死?
兩個人在帳篷裡,紋絲不動,但是帳篷卻在抖動著。
氣場,兩股巨大的氣場在帳篷的空氣中擴張著,對抗著,都企圖去戰勝對方,獲得更大的地盤。
我怎麼辦?既然答應鄧老頭了,不能不守信用,看著他?保護他?忍受他?臭小子。她在想。
我怎麼辦?忍忍?不然出去?出去真的危險嗎?是那些人嚇唬我的吧?他在想。
不但想,那青年想著想著,就邁著大步走向帳篷口要掀簾子了,正在他準備挑簾子的一刻,一隻小手伸出來猛地按住了他。
“臭小子,你去哪?”六兒一側身子,擋在了帳篷簾子前,堵住了去路。
“我出去。”青年人橫了她一眼,堅定地說。
“你出去,人家問你是誰,你說什麼?”六兒仰著頭,青年比他足足高了一頭。
“不知道,失憶了。”青年人理直氣壯的答道。
“哦,你以為那些人是我呀,那麼好糊弄,這個軍營裡,藏龍臥虎的。而且,早晨剛剛鬧了個奸細風波,你現在要是敢走出去,我包你,不留全屍。”
青年人似是不信,臂膀用力一扛,企圖撥開六兒的手腕。六兒蹬著大大的眼睛,死死盯著他。倆人都暗自運功,一個想要按下去,一個想要撥開來。
過了一會兒,六兒和青年人都有些吃不住勁了,青年人感覺腹中飢餓難耐,力不從心;一搭手,六兒感覺這青年功夫到不一定比自己高多少,但是確有把子蠻力,估計自己再和他僵持下去,也佔不到什麼便宜。
正在倆人較勁的時候,六兒的耳朵忽然支愣了起來,她似乎聽到有什麼動靜,由遠及近,朝這邊移動著。
那青年人的眼睛眯了一下,似乎也有所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