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賈寶玉,難道就真讓他回金陵了事嗎?我遞的那狀子,竟還拴不住他!要再有罪證就好了!”
璜大奶奶就一拍大腿道:“對了!那年去榮國府,進大觀園逛,倒在荷花池邊揀了塊冰鮫轂,上頭寫滿了字,拿回去你姑父也看不明白,只說看出是寶玉寫的,那冰鮫轂我後來隨便扔了個箱子裡,只怕現在還找得出。”
金榮一聽,就要那東西,等不及以後,當即就隨他姑媽去取,拿回來細看,寫的是《芙蓉誄》,文雖古奧,不甚好懂,但礙語怪話極多,便又寫了個狀子,這回也不往忠順王那裡送,直接送往了察院,心想這下寶玉是準定出不了牢門了。就在往察院送完狀子,出來的時候,人家告訴他寶玉已經結案,發下令牌,往碼頭去了,估計當天還走不了,因往金陵的船每早啟碇,明天一早,定準能在那碼頭找到寶玉,金榮便急忙去往運河碼頭,在那裡住了一夜,第二天天不亮就出了客店,守在碼頭那裡。
偏那日早上忽然風雲突變,春雷滾滾,下起雨來,船隻皆暫不啟碇,客商等有的在船艙篷下避雨,有的就到岸上飯鋪酒肆暫歇。那紅衣女便領寶玉在一家飯鋪坐下,要了茶點,尚未喝茶,那金榮闖進去,一把揪著寶玉衣領,罵道:“反賊!你那裡逃!我已又向察院遞了狀子,告你寫那《莢蓉誄》辱罵當今,大逆不道,你且跟我去見官!”
寶玉雖著實吃驚,倒也鎮定,心裡想一報還一報,這也是命中註定吧。彼時圍了一群人看。那紅衣女站起來,對那金榮道:“你要怎的?他是我親戚,現身上揣著王爺發下的令牌,等天晴就要登船的。你連王爺的令牌也藐視,就不怕王爺將你定罪!”
那金榮氣勢洶洶,道:“王爺如今還沒看過那《芙蓉誄》,若看了,準定褒獎我趕到碼頭,將反賊扭送衙門!”
那時飯鋪掌櫃的就過來對金榮說:“這位爺你且坐下,可別在我這店裡打架,你要說是什麼官司的事情,我已讓夥計去叫軍牢快手,等他們來定奪,如何?我看你罵的這個反賊,並無縛雞之力,你就先放開他為是。”
那金榮方鬆開寶玉,氣呼呼坐下。因襲人來家已經將金榮、寶玉結仇諸事告訴了紅衣女,紅衣女認定這個來要扭送寶玉的人正是金榮,便道:“我卻不知我的親戚怎麼是個反賊,聽你說似乎是因為文章的事情,真要是忤逆了聖上,連我亦不敢包庇。還記得我們這邊原出過大案子,為個什麼文章,不但將那反賊正法,連那同一個學堂的,不管寫沒寫過一樣文章,或竟是最虔誠守法的,一律連坐。想來聖上無比英明,非如此不能壓邪扶正。想必這位爺跟我這親戚不是一個學堂裡呆過的。一會兒軍牢快手到了,只怕你不但要告發我這親戚,更該開出你知道的跟他同一學堂的那些人的名單,也以便察院將他們一網打盡!”
金榮聽了,將信將疑,旁邊就有幫腔的:“可不是!那案子我們都記得,一捕捕了一串,從這碼頭牽過去,最可憐是那高聲喊冤,道自己早知那文章忤逆,且揭發過的,怎的也要捕走?那軍牢快手誰聽他的?幾鞭子抽去,血就濺到河裡!”
因那紅衣女四季一貫只穿紅衣,眾人皆熟,人緣極好,就是飯鋪掌櫃,亦常得他家好處,真真假假,幫他說話,說是讓夥計去喚軍牢快手,何嘗真的如此,那金榮聽了,卻不能不信,那時雨過天晴,一道彩虹掛在河上,人們紛紛招呼上船,金榮趁亂,竟自溜掉了,回城路上,心裡七上八下,方知誣人文章忤逆不是鬧著玩的,若惹怒聖上,株連起來,連揭發者亦無好下場。進了城,也不回家,就去察院要撤回那狀子,遭到斥退,道:“你當遞狀子是兒戲麼?”回到家,更忐忑不安。那邊碼頭上,紅衣女招手,寶玉所乘的大舡,越走越遠。要知端的,下回分解。
第一百零三回 靛兒棄前嫌護靈柩 卍兒釋新怨守絕密
金榮到碼頭攔截寶玉未成,回到家裡又氣憤難平,又忐忑不安。他媽金寡婦見他那樣兒,因道:“早勸你莫那麼置氣。你那姑媽是個點火就燃、見水自滅的脾氣,你總讓他牽著鼻子豈不莽撞?你總記那陳年舊仇幹什麼?當飯吃?你生意不好好作,進場謀取功名又總髮怵,雖說我存的那點銀子還勉強能再養你幾年,我老了你卻如何養我?媳婦也娶不上!那靛兒我看著不錯,你嫌他是丫頭出身,死不肯要,現在怎麼樣?讓那販扇子的給娶走了,如今兩口子那紙紮香扇的生意越作越紅火,又生下大胖小子,人家那爹媽是什麼滋味兒?我這苦瓠子且熬到那一天,才能有人家的那一半兒甜?”
金榮越發嫌他媽嘮叨,將門簾子一摔,衝出院門,要去找狐朋狗友一醉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