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屋門“吱呀”被關上,陶仁德神情木訥看著床頂,許久也沒說話。
“下來!”城外山道上,楚淵道,“被人看到成何體統。”
“看到又怎麼了,不准我幫自家媳婦摘果子?”段白月跳下樹,遞給他一串飽滿漿果,“吃吧,只有這時節才有。”
楚淵拿在手中,覺得紅紅黃黃煞是好看。
段白月擦乾淨一個餵給他:“叫鳳兒果,名字俗了些,不過算是這山裡最好吃的果子。”
“給溫愛卿帶一些吧。”楚淵道,“當真挺好吃。”
“有趙大當家在,你還怕溫大人會沒飯吃。”段白月替他擦擦嘴,“好了,明日進王城之後,可就不能這般隨意了。”畢竟讓百姓看到皇上蹲地上吃饅頭啃野果,也不大合適。
楚淵在他身上擦擦手,一道溜達下山後,就見溫柳年身邊果真也有一堆漿果,火堆上還烤著魚和饅頭,甚至還有幾穗不知從哪弄來的玉米棒子。
“慢些吃。”趙越幫他拍拍背,“又沒人和你搶,急什麼。”
“你不懂。”溫柳年舉著烤魚,神情凝重。明日就要進王城,進了王城,陶大人那頭便要自己去應付——那可是個七老八十的虛弱老頭,稍微受些刺激便會臉色慘白捂住心口,看到皇上與西南王一道練武都會一驚一乍,更何況這回是要成親。
萬一安撫不好,說不定會出人命。
左思右想,還是很想辭官回江南,反正自己的男人很是英俊,哪怕是賣畫像,也能吃穿不愁。
周圍一圈將士都很同情溫大人。
大楚的丞相也不好當。
“小瑾。”沈千楓在馬車外道,“怎麼不出來吃東西,在做什麼?”
“藥。”葉瑾掀開簾子,抬手將章明睿叫到自己身邊,“若是明日那位陶太傅暈過去了,你只管往他腦袋上扎針。”
章明睿戰戰兢兢:“哦。”
葉瑾深吸一口氣,坐回去繼續配藥。
十個楚恆加起來,也沒這老頭一個嚇人。
而就在所有人都憂心忡忡之際,楚淵倒是挺自在,甚至還調戲了一下皇后,兩人打打鬧鬧許久,最後還是四喜來提醒,方才鑽進帳篷歇息。
不遠處,屠不戒正坐在火堆旁,唾沫飛濺分享自己在南洋的奇遇,一艘大船一隊人,頗有幾分志怪傳奇的色彩,聽得周圍一圈大楚將士都入了迷。
夜半時分,林中淅淅瀝瀝下起了雨。楚淵不自覺就往身邊人懷中擠了擠,段白月笑笑,手指輕輕攏過他的頭髮,將人抱得更緊了些。
第二天清晨,草葉上的晶瑩露珠還未蒸騰散去,大楚將士們便已經整裝待發,臉龐一掃前幾天的疲態,滿心都是即將回家的喜悅。
陶仁德與沈千帆率文武百官,一早便候在了德崇門外,百姓亦擠在道路兩邊,有親人在軍隊中的,早已等不及開始抹淚,踮著腳只盼大軍能快些,再快些進城。
正午時分,遠處驟然傳來沉沉鼓聲與長鳴號角,如同天邊雷霆。玄色城門緩緩開啟,獵獵戰旗如同潮水般整齊湧入,風聲蕭瑟,給秋末的王城染上一抹蒼涼與肅穆。
楚淵身穿明黃戰袍,佩劍行於萬軍之前,段白月策馬緊隨其後,白衣銀冠,英姿勃發。再往後,是薛懷嶽與數萬年輕的楚軍將士,明戟亮戈,行進之際,震得大地也微微顫抖。
“吾皇萬歲!”百官齊齊跪地,街邊百姓亦伏地叩首,恭迎年輕的帝王征戰歸來。
“吾皇萬歲!”數十萬大楚將士單膝下跪,呼聲震天。段白月翻身下馬,還未來得及撩起衣襬,卻已被楚淵一把握住手腕。
天地之間風起雲湧,楚淵笑笑,牽著他的手一路登上城牆。方才還一片喧囂的王城,在這一瞬間卻變得無比安靜,狂風呼嘯捲過長街,揚起無數沙與塵,像是要模糊世間萬物。
兩人十指相扣,並肩看著下方數萬臣民,先前那些波詭雲譎的歲月,此時都遙遠陌生到恍若隔世,只有手心傳來的熟悉溫度,一如往昔。
段白月解下自己的披風,輕輕裹在他身上:“回宮?”
楚淵點頭,伸手替他整好衣領,笑容明亮溫暖。
陶仁德被人扶著站起來,顫顫巍巍。
溫柳年踩著小米碎步跟在後頭,看得很是提心吊膽,葉谷主還沒進城,你現在可不能暈。
皇宮裡一切如故,梅樹早就被移栽到了寢宮院中,等著冬天好開花。四喜在途中染了風寒,便換了幾個小內侍伺候,進門見皇上與西南王正坐在鏡前說話,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