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正在趿拉著拖鞋慢慢的朝她的屋子裡走,這種慵懶的腳步聲,聽了六年,哪怕是到現在,她仍然能準確地判斷出這是誰。
聲音離她越來越近,還包含著那個人輕微的呼吸聲,每走一步都像是要走進她的心裡。她閉著眼睛頭更深地埋在枕頭下,蒼白的纖長手指用力攥著被角,身體僵著一動不動。
鬱南懷停在床邊,一聲不響地站在那裡好久,嘆口氣,呼吸間充斥著酒氣,大手有些遲疑,伸到她肩膀上,輕輕地撫摸著那頭如瀑的長髮,眷戀非常。修長的手指前後流連,最後頓住幫她提了提被子,有幾分自嘲地說:“我竟然還對你有不該有的想法,我也算是瘋了。。。”
鬱好沉甸甸的一顆心瞬時被衝進波浪裡,被顛來倒去,前一刻還被困在漆黑潮溼的下水道里,後一刻就被衝到了懸崖邊上,鬱南懷是那個在懸崖邊上拉著她的人,只要他有任何或進或退的動作,相應地她就有兩種或進或退的結局,不過,哪一種都殊途同歸——她會摔得粉身碎骨,萬劫不復。
又一道驚雷閃過,十分猝不及防,她驚得渾身一顫,整個人也從臆想中清醒過來。
鬱南懷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背,“好好,別怕,我在這裡,鬱南懷就在這裡陪你。”
窗外的大雨如注,噼裡啪啦地敲在玻璃窗上,室內卻是安靜至極,鬱南懷走過去坐在床上的另一側,不知道在想什麼,他的表情被黑暗很好的掩藏。
他坐了好像有一個世紀那麼久,挺拔的身軀孤傲地立在那裡。鬱好還是在把自己的頭埋在枕頭下,睜著眼睛,望著虛無的黑暗。
兩個人於黑暗和無聲中分別靜立在大床的兩側,明明距離那麼近,卻好像離著很遠,就好像中間有道看不見的楚河漢界隔斷所有細水流長。
最終,卻是鬱南懷打破了這份安靜,他修長的身子慢慢後仰,最後全部躺在床上,長舒一口氣,十分自然地伸手把蓋在鬱好頭上的枕頭拿開,然後把瘦弱的姑娘攬進懷裡,吻了吻她的發,形容親暱。
那濃重的呼吸燒在她的臉上,灼燙至斯,燒得鬱好眼睛裡一股熱水瞬時瀰漫上來,她終是忍不住哽咽,卻穩穩地保證正常的語調,啞聲說:“你這是在幹什麼啊。”
鬱南懷的力道霎時一頓,然後猛然加重力道,一點點把她收進懷裡,只是不住地點吻她的長髮,卻一言不發。
天已經放亮了,光色還是灰濛濛的,他不說話,她也不說話,他不動,她也不動。
電話已經響了好幾遍,先是她的,再是他的,然後是座機的,急吼吼地響個不停,那端的主人似乎是生了執念,一定要他們接電話才肯住手。
鬱好的眼睛一直是溼潤的,一直有水慢慢溢位來,慢慢地流淌到眼角,再到右側的鬢角,再到鬢角邊的黑髮,最後匯聚到軟綿綿的枕頭上,澆出一片小小的淚涸。水漬暈得眼眶紅紅的,鼻頭也紅紅的,她攥緊手裡的被角,皺了皺眉,嗓子更添沙啞。
“電話。”鬱南懷沒有說話。
“電話響了,鬱南懷。”對方還是無語。
“是。。。小舅媽打來的吧,別叫她著急。”回答她的只有沉默。
鬱好頓時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扭頭去看身後的人,結果不經意地撞進一汪深邃的含著悲傷的眼眸裡,他像是沒料到她會回頭,愣了一下,然後眸子裡溢位一股瘋狂,還攬在她腰間的大手一下子箍到她後腦上,狠狠地吻了上去。
她第一反應就是反抗,猛烈地反抗,只是鬱南懷勤於鍛鍊,手勁非常大,緊緊箍著她的頭,她怎麼打他踹他,他都無動於衷。
他的舌頭在她嘴裡肆虐,她發了狠使勁咬上去,嘴裡立時血腥,對方悶哼一聲,才戀戀不捨得放開她。
鬱南懷定定的看著她,眼神有幾分迷茫,鬱好明瞭,心裡更是難過,一個巴掌甩到他臉上,一字一句說:“你看清楚,我是誰。別把我當做我媽媽,我會噁心的,很噁心,非常噁心!”
外面已經不再下雨了,驚雷響起的時候格外突兀。鬱南懷靠在床頭愣神,眼睛盯著鬱好,她被看得難受,心情複雜的爬起來,找地上的拖鞋,她的身材特別好,此時穿著他的襯衫更是暴露無遺,領子大開,鎖骨精美,她的長髮都傾在肩膀左側,眼眶紅紅的,像只無辜的小兔子,嘴巴嘟著,染著他的血,紅紅的,拖鞋找到了才踱出屋子裡去。
她就是她,只是鬱好,美麗好看。
可是,為什麼過了這麼多年,直到他失去了她,才終於明白他其實已經很喜歡這個孩子了,喜歡了很久。他笑了笑,輕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