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浪惱怒地想。
她有了名字,長生不知怎地心中一痛,體會到紫顏此舉的深意。她不該默默無聞死去,湮沒了姓名來歷,只是他人的替身影子,見不得陽光。現下有他和紫顏知道她是誰,會為她燒一炷往生的香。
他相信有紫顏的生花妙手,她必會以絕美的姿容下葬,一個不是安慰的安慰。
“茜草本是活血草,可惜性味苦寒,逃脫不了悲涼的下場。”紫顏慈憫地嘆息。
照浪自覺立著無趣,卑賤的宮女比他更吸引兩人,忽地想起一事。
“聽說你府裡來了位夫人,艾骨承她照顧,改日我要登門道謝。”
“連你也會好奇?可惜她是吃人的母老虎,城主最好多帶些人壓壓她的氣焰。否則……”他一語道破照浪的心思,仍是波瀾不驚地淺笑,令照浪恨不得砸上一拳。但紫顏隨後的這句更有隱隱的得意,“萬一城主折損了人馬,以後沒臉再來寒舍,我和長生就很寂寞了。”
照浪哈哈大笑,不過是懂武功的娘們兒,有何可懼?轉念一想,紫顏加上那位夫人,這實力不可小覷,稍有輕敵說不定真落了陷阱,到時難看的將是自己。
“好,後日皇上回宮,我偷閒便上門拜訪,但願宮中瑣事勿要留住你才好。”
他話中有話,大笑去了。長生恍如一夢,回想這事的前因後果,福至心靈地道:“少爺可是猜到他會來,有意安排我打先手?”
“呀,我又不是算命瞎子,誰知他會來?你這憊懶徒弟,學了幾月只會潔面上粉,要不是似模似樣沒在外人面前丟臉,我只怕不肯教了。”
長生求饒,收聲斂容,一絲不苟端坐在紫顏旁邊看他施術。
“茜草的臉型比貴妃略瘦,無須開腔削骨,反要在兩頰墊襯膏粉。”紫顏比劃給他看。
“是否先前我不該灑上玉女粉?”
“你錯有錯著,玉女粉能散淤血,可化去屍身僵硬,消除屍斑。今次改容只是為了入葬,故點到即可,連若鰩族的人肉也省下,用些雲母粉和杏仁粉就成了。”
說著,紫顏從鏡奩裡倒出兩種粉末,加適量的雞子清調和成膏,敷在茜草臉上。長生目不轉睛地看著,心下明白,他和紫顏不僅是技巧高明與生疏的差距,單就技藝而言,他對易容藥物的藥性所知甚少,尚在易容術的門檻外徘徊。
一時三刻後紫顏停下手,長生憋足了的一口氣終於塵埃落定,眼見血肉鮮活的茜草以尹心柔的面貌重生,長長的睫毛安靜地闔在眼簾上,彷彿在閉目小憩。如此巧奪天工的手段,長生看多少遍也不厭倦,情不自禁低嘆了聲:“真好。”
她此去黃泉,色相華美。長生奇怪地想起太后鬱鬱寡歡的面容,有的人活著不過比死人多口氣,高高在上的太后未必會比躺著的茜草更快活。
紫顏站起身,長生傾身相扶,小腹咕咕一叫。紫顏笑道:“你想是餓了,我們回府裡用膳去。”
兩人收拾行囊走出錦繡宮,即有小太監飛報英公公。英公公先進寢殿裡瞧了瞧,出來時咋舌地朝紫顏一拜道:“先生真神人也!”請紫顏稍事休息,往蓉壽宮報太后去了。
不多時,太后賜了十盒西域茵墀香、百匹魚油錦,命人送往鳳簫巷。長生心知尹貴妃失蹤的真相只瞞皇帝一人,有了茜草改扮可以搪塞,英公公這大內總管也了卻諸多心事。他本擔心太后會過河拆橋,見有如此禮遇,大大放心。
側側在家裡引領而望等到心焦,兩人剛踏入紫府,她便嚷道:“來,給我看看,有短少什麼沒有?”長生心情極好,插科打諢道:“我們府上有個母夜叉,誰人敢惹我們?”側側也不生氣,笑眯眯摸出一根針,“長生,想不想穿耳洞?”長生大駭,逃也似地往院子裡奔去了。
紫顏忍俊不禁,沒想到側側轉頭就嗔怪道:“你們幸好是早早回來了,不然,我可要扮成玉清夫人的模樣,進宮瞧你們去。”玉清夫人是太后幼妹,極得太后眷愛。紫顏道:“你沒來就對了,照浪在宮裡。”
“他莫非盯上了你?”側側不快,“有種他再來一回,管叫他出不了這大門。”
紫顏無奈笑道:“他後日就到。那時皇上南歸,貴妃大殮,唉,我只怕……”他話沒說完,側側敏覺道:“你怕他搗亂,還是怕太后留難?”
紫顏沉吟,良久方道:“我尚無全勝的把握。”
側側反問道:“這一切難道不是你苦心籌謀的?時機自然而至,你就順應天命,做你想做的事吧。”
兩人一前一後走過長廊,白花花的假山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