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凜冽的北風仍是卷著各處枯草到處紛飛。土謝圖親王府的下人正忙著打掃院子裡東一處西一處薄薄的積雪。仍固守在床邊的八公主用了半碗燕窩粥,還重新梳洗妝扮,振作了一番。內謨顏見狀又喜又憂,面上卻不顯露半分,只是細細侍候著。
內謨顏已經詢問了數次,前門的侍衛再三保證,說待京城來人一到就立馬帶到西暖閣去。將近巳時,頭髮花白的老太醫一下馬,也沒顧得上見禮,就問:“病著的格格在哪裡?”
內謨顏連忙帶著就往西暖閣急步而去,一路低聲說起小格格病症的來由,只留得王府的老管家招呼一同前來的侍衛。
老太醫一進西暖閣,正欲行禮,即聽得坐在床邊的公主連聲叫免,只是說道:“路途勞頓,本應讓老太醫先行歇息再行聽診,只是小格格病情兇險,耽誤不得,只得勞煩太醫了,還請莫要介懷才是。”太醫心想:不論平民百姓還是天皇貴女,對自己的兒女之疼惜之心都是一般無二。肅然一揖,道:“老朽惶恐,自當盡力為之!”
老太醫跪坐在床前榻上,微閉雙眼,凝神把脈。只見他的眉頭越皺越緊,在一旁守著的公主心越來越沉。好似過了一個時辰那麼久,他終於開口了,說:“恕老朽直言,小格格氣息微弱,脈相似斷未斷,心跳不穩,毒素已入心肺,實在是——”看著公主的神色幾近絕望,最後的幾個字竟不忍說出。
“實在是什麼?”公主搖搖欲倒,仍是顫抖著問。
“實在是命懸一線!”老太醫看著這位憔悴的母親,終將最後的“無藥可救”改為“命懸一線”。
“命懸一線?就是還是有希望的是麼?”公主已不顧端莊儀態,衝過來抓住太醫的手,像是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太醫,是麼?你可以救活她的是不是?需要什麼藥材?”
老太醫忙道:“不用什麼藥材,老朽先前煉製了一丸能解百毒的丸藥,讓小格格服下即可。只是——”
“只是什麼?”
老太醫正色道:“公主,老朽並無把握。倉促之間無法取小格格的血分辨別是何種毒,所以這解毒丸是否對症也未可知,倘若藥物有效,那也是上天垂憐於公主的愛子之心,非老朽之功也。”
公主聞言,慢慢的鬆開手,怔怔的看著太醫坦誠的臉,然後無力跌坐在一旁。良久,只聽得她沉靜的聲音:“勞煩太醫給格格服下。”
內謨顏輕聲說道:“公主,要不再等等噶裡的訊息?他去南邊尋醫也半個月了——”
“不用等了,內謨顏,等不得了,霧仁圖雅等不下去了。”公主咬著牙,艱難的說出口,“該求的已經求了,活佛、佛祖,薩滿大神,還有我的額附,霧仁圖雅的阿瑪。等到這個時候,只得聽天由命了。”
喜憂
塞外的春天來得特別晚,江南已是草長鶯飛,落花滿地的時節,土謝圖親王府裡的臘梅花又開了一茬。
“公主,今兒一早我聽見格格說話了。”內謨顏一邊熟練著綰著髮髻,然後取了一支玉簪小心的插上,看著鏡子裡的人說。
“她說什麼了?”
年前好不容易從生死關頭搶回來了這個孩子,連太醫都說是公主的心感動了上天,才換回來的這個孩子。只是甦醒之後竟不會說話了,好多東西也不記得了,除了她的公主額娘,內謨顏嬤嬤,也不認識旁人。太醫說能醒過來就好,昏厥了這許久,別說不足三歲的孩子了,就是大人也會迷糊的,反正年紀小,重新教導也就是了。最麻煩的是先天體弱,再加上這一回毒發,身體底子太過單薄,需得好生調養才不至於年少夭折。
內謨顏念及此處,一喜一憂。喜的是公主就算是為了這個也是活下去,憂則是為了這個惹人憐的孩子。手下不停,笑答:“就聽格格問:“額娘起了沒?”侍候的烏恩說公主還沒起,格格又說:“折幾支梅花給額娘送去吧。”話音剛落,聽到珠簾細響,進來一個粉雕玉琢,眉目如畫的女童,梳著雙髻,用兩串圓潤的珍珠環著,兩縷鬢髮柔柔地垂在頰邊。
內謨顏笑著說:“公主,說曹操曹操到。”公主歡喜的招呼著:“霧仁圖雅,冷不冷到額娘身邊來。”那女童緩步前行,嘴角含笑,靠在公主懷中,嬌聲說:“額娘早安!”
“安!”公主仔細看了看粉粉的小臉,又輕輕捏了捏身上穿的寶石藍的繡花緞袍,“我的好寶寶,大清早的,怎麼穿得這麼少!烏恩怎麼伺候的,大冷的天,這點衣服就跑了出來。”內謨顏手裡已拿了一件精絮了厚厚蠶絲的小夾襖,笑著說:“這是早先穿了落在這邊的,正巧可以先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