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說完,杜鵑的心情陡然變得輕鬆,“對啊,他們是我什麼人啊,憑什麼拿我當彩頭!”她皺著眉,低聲輕笑,卻有兩行清淚再憋不住,順著腮邊滾滾而落。
“看你,這幾月哭得次數比前邊兩年加起來都多!”蓮嫂從懷中掏出手帕,遞給杜鵑擦眼睛,“難受什麼?他如果心裡真的有你,你不見了,他自然會到處找你。如果他心裡真的沒有你……”輕輕嘆了口氣,她幽然道,“你就當自己做了個夢吧。人總得活著向前看,不能總沉在夢裡邊!”
“嗯!”杜鵑輕輕點頭,臉上的笑容愈發淒涼。如果他真的是個表面光鮮的牛糞團兒,自己就當做了個夢吧。雖然,人這輩子,同樣的夢可能只有一次。
唯一的一次!
注1:南北朝和隋末是槊和陌刀稱雄的時代,長槍真正成為戰場主流是在北宋。所以郝老刀輕視長槍也很自然。
第四章 紅塵 (四 上)
想好了屆時一走了之,杜鵑的心情稍微輕鬆了些。從此之後,再不為程名振而難過。無奈決心好下,情絲難解,過了才三五日,又偷偷地派人探查起對方的情況來。
心腹們知道七當家放不下程名振,所以每次都揀好聽的彙報。但杜鵑自己卻心裡越來越清楚,程名振非但武藝不精熟,連練武之人所要求的恆心和耐心都不具備。傷疤脫落的頭半個月,他一直在耍長槍。漸漸的嘍囉們都對槍花熟悉了,喝彩聲日益稀落,於是,他興趣索然地將長槍交回武庫裡,重新撿了把陌刀來煉。
通體為鋼鐵所製造的陌刀,分量幾乎是白蠟杆子長槍的五倍。好在程名振武藝雖然稀鬆,力氣著實不小,舞起來照樣虎虎生風,硬是懵住了不少看客。大夥都聽說過,當日就是他兜頭一刀陣斬了隋軍主帥虞仲謀。少不得留心多看幾眼。可看了三五日,有心人便又悄悄得出了結論,程公子力氣奇大,招數方面卻很不精熟。頭三招也許還能把別人逼得手忙腳亂,三招過後,基本上他就剩下捱打的資格了。
澤地的各種流言對程名振越來越不利,少年人自己卻毫無察覺。煉了十幾日陌刀,又失去了興趣。從武庫裡選了把胡人用的釘頭錘子,咋咋呼呼地玩得不亦樂乎。這回持續的時間更短,三天後就改成了開山斧。然後是叉,然後是槊,再然後是畫戟,短短一個月,幾乎把知名的武器玩了個遍。好在鉅鹿澤裡雖然物資匱乏,各種兵器卻都存著十幾把。程名振挨個練過去,一時班會兒倒也練不完。
不但杜鵑一個人聽著喪氣,所有事先看好程名振的人,到了此時對他都不再報什麼希望了。沒有希望,當然也不再給予過多的關注。只有八當家劉肇安,自從程名振身體恢復後,便天天急著敲定比武日期。結果被對方以各種理由一拖再拖,直到拖得已經額頭冒煙,程名振那邊才懶洋洋地回了個信兒,答應比武在十天之後的任何時刻都可以進行。
雖然大部分人已經猜到了比試的結果,但在八當家劉肇安的堅持下,鉅鹿澤還是把它當做一件大事兒來辦。張金稱特地在自己的主營騰出了空場,林字營主將,五當家郝老刀則出錢出力在空場外搭了一個大大的看臺。四當家王麻子提供了當日的酒水,二當家薛頌也不甘落於人後,從自己營中搬出了大批吃食,免費提供給有資格看熱鬧的各營頭目。就連兵敗後一直客居於澤地中的楊公卿和王當仁兩個,亦抱著湊熱鬧的心態開了個賭局,押程名振勝的比率是一賠三,押八當家獲勝的比率是一賠一。可惜很少人上他們的當,有數的幾個賭棍加入,買得也是八當家這邊,根本不對程名振抱任何僥倖。
比武真正開始的那天,節氣已經是初冬。澤地裡的風又溼又冷,吹得人渾身上下都不舒服。儘管天公如此不作美,看熱鬧的人依舊將空場圍了個水洩不通。各營隊正以上的頭目,只要不當值的幾乎都來了。個別不自覺者還拖家帶口,存心想把提供吃食的薛當家生生吃窮。
大夥呼朋引伴地熱鬧了一會兒,幾位當家人正式入座。四當家王麻子先命人敲了一通響鑼,壓下所有嘈雜的聲音。然後渾身酒氣的大當家張金稱站起來,四下拱了拱手,向老少爺們打招呼。待眾人歡呼回應過後,他清清嗓子,再次強調:“比武招親麼,主要就是給年青人們圖個熱鬧。無論誰輸誰贏,都要拿得起放得下。我先說好了,點到為止,不得故意傷人性命。否則即便贏了這局,本寨主也只好按寨子中規矩治你殘害兄弟之罪。到時候三刀六洞,誰也別喊冤枉!”
“那是自然,程兄弟跟我惺惺相惜以久。”接過張金稱的話頭,八當家搶先表態。說罷將得意的目光看向程名振,期待著對方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