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會覺得自己只是內疚,林素月不免又好氣,又有些心疼。那麼一個叱吒風雲,唯我獨尊的戰神王爺,竟會在自己面前如斯小心翼翼患得患失,不敢有一絲妄念。
如何不明白,他這是唯恐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呢?
“祁恆逍,你照顧泰兒這麼些年我自然很是感激。但從過去到現在,我感懷恩德,會失望懊惱,也不是從未後悔,可是,內疚什麼的……”林素月頓了頓,微笑道:“我不會。”她從來並非好人,如青姥姥為照顧身患疫症,終孤單病死,她自是感其恩,念其情,但卻從不會內疚。
內疚是……只有做錯了什麼的人,才會有的東西。
她並非慈悲心腸,良善之人,對不在意的人內疚她不會,對在意的人,她想他們需要的也絕非是自己的內疚。
“你……”幾分情急,祁恆逍上前一步,會嗎,真會是他想的那般?
雙手下意識的箍住那人雙肩,咫尺之距,細細凝睇那雙往日裡總瞧不清看不明的鳳眸,黑如螢石間,流光如波,眸光流轉間,清泠似初秋之水,抬眸對上自己時卻帶著早春特有的微微暖意,不比夏日熾熱如火,可那溫潤的,暖暖的感覺,卻如清泉般滌盪心靈……
喉頭一緊,窒息的感覺襲來,祁恆逍深深吸了口氣,他的雙手不敢使力,卻也不願放開,以至於竟有些微微發顫。
“你素來不屑玩弄人心的。”從來不曾膽怯的親王頓了片刻,才似鼓足勇氣一般續道:“泰兒他如今便似我親生的一般,本王可以對天發誓,不論如何都會護他愛他一輩子,更勝己出,所以,請你無需半點其他顧慮,老實告訴……”
“祁恆逍!”他話未完,林素月卻幾乎是厲聲地打斷了他。
他……當自己是什麼?
是,曾經的鳳遙夕在交戰謀劃時,陰謀陽謀都不曾少用,財富、權勢、美女、武功,能利用的也從未手軟,包括……人心。
在那場六國紛爭中每個人都是戲子,鳳遙夕又豈能例外,但戲子也有卸去偽裝的時候,在心中劃下距離,擋住的是外頭的人,一旦允許一個人踏入心門,她便會卸去所有偽裝,以最真誠的面目來對待,便如曾經的祁恆煦……
她不會因為任何事,任何人,去利用自己的感情,即使那個人是……泰兒,否則當年她便不會想著功成身退,也不會在全心信賴後便半點不設防。
“素月……”喃喃的,祁恆逍上前,將似乎動怒的少女擁入懷中,“怎樣都好,別生我的氣。”
低低的聲卻叫林素月心中一痛,她從來不覺得自己會有所膽怯,而逃避躲藏不敢面對自己真實的感情,勾唇一笑卻是悽楚。確實,曾經的她自是無所畏懼,可那代價實在太過慘烈,所以,才會對眼前這人所有的情意一再視而不見,所以,她才會再三忽略自己一次又一次的‘不同往常’,可是……
林素月抬起鳳眸望向祁恆逍,凝重中卻又似帶著一絲柔軟:“我確實生你的氣。”
輕聲一嘆,頭一回,她上前伸手反擁住面前人,只覺那人強壯而有力的身軀竟是一顫隨後一僵,唇角上翹卻帶著一絲心疼。不論當年的爭鋒相對,還是死而重生後的百般呵護,他的眼中始終只有,所作所為也全是為了她,可自己呢?
“若是這是玩笑,便是最殘忍的玩笑。”祁恆逍在她耳畔狠狠道,而後收緊雙手,這一次牢牢握住,便絕不再放開。
那人總是不知輕重,這會兒竟擁得自己幾乎喘不過氣來,林素月有些無奈地想,卻止不住想要微笑。
“你可想好了。”祁恆逍一隻手托起她的下頷,對視著她的眼,琥珀的眸中是深到駭人的執念,“你此刻應了,今後若想後悔,本王絕不會依從,絕不放手,從今往後……你便再無退路了。”
這人……真是半點甜言蜜語也不會。
“素月?”
狠狠在他身上掐一把,林素月哼聲道:“誰要你依從,哪個要你放手?”
“呵。”
“笑什麼?”熱氣呼入耳中,臉似乎有些燙,林素月不得不將頭埋在他懷裡。
“笑……這是我聽到最好聽的話。”祁恆逍樂得提供胸膛,將人抱個滿懷,如果可以,願歲月只停在這一刻,什麼親王尊榮,富貴權勢全可丟棄。
“這算什麼好聽的話。”林素月低聲道,抬頭卻正對上那人溫柔的凝視,不由心魂一震,若是時光能停在這一刻,無憂無悲,歲月靜好,前塵舊事全化雲煙該有多好?
月色太好,冥冥中似有牽引,祁恆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