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用他父親的電腦,開始進行他的工作。
遠在這個計畫開始之前,甚至遠在蟲洞被發現之前,他已經在寫那個未來才用得到的程式,並且將他已知的問題一一除蟲、精進。
到了十八歲他要求回臺灣念大學,本來以為可以就這樣找回惟惟,但,奇怪的事發生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時間線被攪動得太過於紊亂,以至於他們之間出現相斥,每當他試著和惟惟接觸,她總是會發生意外,意外的強度則隨著他與她接觸的親密度有所差別。小到摔倒破皮,大至差點被樓上跌落的花盆砸得頭破血流。
唐健開始覺得恐懼。難道,惟惟不能再回到他的生命裡?
好,無所謂,那他就和她保持距離。他可以滿足於遠遠地看著她、守護她,只要熬過那個生死大關。
一旦熬過去之後,一切就是全新的開始。那時候,他們都年輕,他還有長長地時間可以重新追求她。
於是他斂盡鋒芒,甚至改變了自己的外貌,蓄起頭髮戴起眼鏡,讓自己變得毫不起眼,只求惟惟不要注意到他,讓他在暗處默默守候。
只是,強烈的愛意終究忍不住。
於是明明長她兩屆,卻硬是降級到和她同屆;明明一開始掩人耳目的選了個生物系,卻還是考回了資訊系和她同班;明明早八百年前英文聽說讀寫流利,連做夢都在講,卻在聽說她英文可能被當之後故意繳白卷,然後下學期和她重修同一堂英文。
“你……”惟惟看著眼前的男人,又氣惱又好笑,心中一片柔軟的溫存。“你這個笨蛋。”
她依偎進他的懷裡。
所以這一次他們不再相識。
所以他寧可苦苦壓抑自己。
“那,那個文慧鈴又是怎麼回事?”他懷中的女人小聲嘀咕。
唐健無奈地摟緊她。
“惟惟,不騙你,我真的不知道那個文慧鈴是怎麼回事,我真的對她完全沒印象。”
這件事老實說很困擾唐健,這表示他的腦傷必然還有某個部分未痊癒,以至於他完全想不起來生命中的那個部分。
若果真如此,他怕還有其他更重要的事實他沒想起來的。
“然後呢?”惟惟輕問。
然後?然後她死了。
這一次,是十一月八日。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他總是在失去惟惟?
唐健痛徹心扉。他一次又一次,千方百計,甚至忍著與她相見不相識的痛苦,他依然失去了她。
無法想象自己是怎樣活到了蟲洞計畫再度來臨的那一日,他彙報了所有的誤差值。這一回,史密斯的繼任者很聰明,約莫是猜了出來。
“唐健,你……做過這些事,對吧?”繼任者試探著。
唐健沒有回答。
那壓抑的眼神已說明了一切。
從“計畫會成功”的狂喜平復之後,繼任者與他坐下來,一一研究所有的誤差在哪裡。
十月八日,十一月八日,十二月八日。所以,雖然震盪了兩個月,但是是以一個月為單位起伏。
但是,為什麼獨獨和惟惟的事有關?為什麼惟惟總是一再的死在他懷裡?
唐健和繼任者都想不透。
比起這萬千世界的變化,有一個叫“周惟惟”的女子,只是再微渺不過的一個小人物。他的生命裡很多細節都改變了,現在的唐健生命歷程,與原始版的唐健簡直是天差地遠,甚至連臺北市的街景都與它原來的樣子不再相同。
為什麼,這些事都能產生如此驚人的變化,獨獨惟惟躲不過她的死亡?
第三次,也就是最後一次,回到他二十八歲的這一年。
再沒有下一次了,這就是最後的機會。因為時間線已經紊亂到再也找平穩的區段。下一個能切入的時間點,是他三十八歲那一年,但那時再也沒有周惟惟。
那時甚至可能沒有他自己,因為早就在很久以前,唐健的生命就停留在三十歲的這一年。
一再的,不斷的,三十歲。
這一回,十月和十一月兩個大劫他都成功避過去了。
十二月八日,一個月後。那個與命運正式對決的日子,他不會再失敗。
他不能再失敗。
惟惟輕撫著他俊瘦的臉,為他的執著嘆息。
第8章(2)
“我餓了。”她突然起身,勾起他的襯衫往香肩上一套,跳下床去找東西吃了。
唐健啞然,隨即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