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時間是一條河流,要回到某個時點就像你拿著石頭往裡面丟。你的力量有限,最遠只能丟到十公尺遠,所以儘管這條河流又長又寬,你也只能丟到那十公尺以內的範圍。”唐健為她解釋。“那個裝置所射出的能量,最遠只能回溯二十五年。”
“所以,你們沒有辦法回到明朝救袁崇煥?”她開著玩笑。
“嗯。”唐健輕吻她額角。“但也不是二十五年內的所有時間都行。”
時間長流其實暗潮洶湧,紛亂無章,他們在這二十五年的範圍內運算出一個點,是波長最平緩,最安全、也最適合切入的一個點,就是他十八歲的那一年。
這一次他有了完全的準備——起碼他以為自己有完全的準備。
一個十八歲的少年,有著三十歲男人成熟的靈魂和所有的知識。他知道兩年後蟲洞的地點將被發現,於是年輕的駭客“尼歐”迅速闖出了名號,就等著史密斯找上門。
於是他認真的和她生活,什麼龐大的事業,什麼美國股票上市公司,統統都不要了。他就只專心地守著他的惟惟,躲過他二十八歲的那場浩劫。任何的功成名就,在這場浩劫過後,他都可以輕易地再經營起來。他是如此深信著。
十二月八日,他刻在靈魂裡的那個日期。
結果惟惟的死提前兩個月。
如果第一次失去惟惟讓他痛徹心扉,第二次就是毀滅性的。
為什麼?他那樣千般的算計、萬般的安排,日日夜夜的守護,究竟發生了什麼錯誤?
唐健幾乎絕望。
但是他還有機會。幾乎是同樣行屍走肉的,他熬到蟲洞裝置完成的那一天。
對其他人來說,這是他們的初次,對唐健來說,這是他的第二次。
他把實驗有誤差的事實告訴他們,雖然那些人不明白為什麼他知道,但他本來就知道很多他們不知道的事,這個神情冷漠但眼中藏著一團火的男人,一直以來總是神秘許多,卻對他們的實驗極有幫助。
於是經過實驗校正,他們發現了,雖然鎖定了一個點,但能量投射之後會產生一定程度的震盪,就好像石頭丟進水裡,會產生波浪,水面上漂浮的花瓣會時近時遠的被牽動。這個“牽動”實際計算出來的時間是兩個月,所以他回來之後,原本發生在他生命裡的事件,都有可能被提前或推後兩個月,在這之間震盪。
兩個月。好,他記住了。
十月八日和十二月八日。
他依然自願擔任第一位人體實驗者。
但這一次的計算,他們發現時間線震盪得更亂。只有唐健一個人明白原因,因為原本最平穩的那個曲段被他用掉了,波瀾引動,於是那個點消失了。
最後勉強計算出另一個比較平緩的曲段,唐健發現那是他原先第一次回來的十年以外。
也就是,時間線被波動了之後,要再找出另一個平衡的點,起碼要在十年以外,才不會被其他波長干擾。但往下數的第十年就是二十八歲那年,時間太近,他不想冒險,於是他選擇往前推算,到了他八歲的那年。
但是他忘了一件事。
每一次要回到過去,都要發出極大地能量,對應在現實就是一件災難。第一次回來時,十八歲的唐健滑水“溺斃”,這短短几分鐘讓他得以切入回自己的身體,重掌意識。第二次則是八歲的唐健在遊樂場發生意外,幾乎流血過多而死。
這一年,同時也是他父親要到東南亞開工廠的那一年,原本是要搬走的,但最初是唐健鬧著不肯搬家,父母只好在臺灣留了下來。這一次,等他回覆神智,少了那個“鬧著的唐健”糾纏,東南亞之行已成定局。
就這樣,八歲的他被接往泰國,這一回錯過了和惟惟共同成長的機會。
生命線,改變了,牽一髮而動全身,於是,許多命運的細節也都改變了。
“等一下!”惟惟猛然張大眼,往後坐在自己腳跟上。“我記得了。我好像真的有印象。我小時候有個哥哥住在隔壁,可是在我五、六歲的時候搬走了。”
“六歲。”唐健親吻她的額角,很肯定。
所以,他們真的很早就認識了。
所以,如果命運沒有改變,他們真的會變成戀人。
惟惟怔怔盯著眼前的男人。
這一次,唐健強迫自己忍耐。因為他有更長的時間籌備,他不能再忍受出現任何意外。
同樣是三十歲男人的靈魂,藏在一個八歲稚子的體內,他收斂鋒芒,不引人注意,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