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沒聽見一樣,捏了捏我的手,說:“小蘇真瘦。”
然後就這樣拉著我回到學校。
我們像往常一樣翻牆溜進宿舍。以往這個時間對慣於早睡的我來說意味著倒頭就睡,可是那一天我卻失眠了。
我反覆地回味著陳奕南溫暖的手掌包裹著我的手時的感覺,竟然有一種想哭的衝動。我仔細地想著我對陳奕南的感覺,以前,在他對我說出那些話以前,我從未對他有過任何想法。可是今天為什麼沒能毫不猶豫地推開他呢?
那一夜我不停地翻身,小川因為我的翻身帶動他的床晃動而在夢中不滿的嘟噥了幾聲。直到天亮,我才沉沉睡去。
雖然說起來我自己都覺得好笑,但事實的確是,自那以後陳奕南開始追我。“追”這個字讓我覺得自己像個女人,可是我找不到比這個更合適的動詞了。
以前只覺得陳奕南開朗,熱情,可是後來才發現他居然可以那麼溫柔。
他開始叫我“小蘇”,這個稱呼總是讓我心裡泛起一絲絲甜意。我從小到大一直沒有暱稱,在家裡我要麼叫秦蘇,要麼就叫“那個——”,或者“你”。陳奕南的一聲聲“小蘇”,把我拉進一個溫柔的假象裡,讓我在潛移默化中將他當作自己最親的人。
我可以感覺到自己漸漸地變了,以前我刻意壓抑不外露的表情開始在陳奕南面前出現。我喜歡跟他說一些事情,以及我自己的感受。我在漸漸向他敞開一扇門,讓他看到越來越多真實的我。
“小蘇,我們現在算不算交往。”一次吃完晚飯,我們一起散步的時候他很突兀地問。
“什麼交往,我們不是一直在交往。”我淡淡地說,忽然覺得有什麼東西不能不改變了。
“我是說,戀愛。”陳奕南停下腳步,臉上的表情很嚴肅。
“你在說什麼啊,”我不敢看他,眼睛在地上亂掃,“我們這樣不是挺好的嗎?”
“不好!”他的語氣有些激動,“小蘇,你難道還不懂我的意思麼?”
我很害怕,這段時間他對我這麼好是有原因的。而現在他正在逼我正視這個原因。
“我”我支支吾吾,不知道怎樣說才可以維持現狀。可以繼續沉溺在他對我的好裡,而不改變我們目前的關係。
“小蘇,我喜歡你。”他放緩語氣,用一種很誘惑的聲音低低地說,“你也喜歡我,對嗎?我們一直在一起,不好嗎?”
天已經有些黑了,我穿著厚厚的大衣仍然覺得有些冷。我害怕改變,我抗拒改變,但是有什麼已經慢慢改變了。
我沒想過要答應陳奕南,因為我很難想象自己與一個男人在一起,可是卻又貪戀他給我的溫暖。
真的很想和某個人有著這樣的聯絡。我們可以靜靜的聊天,什麼都可以談。也可以坐在一起懶懶地看著對方。這個人會細心地幫我打好飯,在我生病的時候照顧我。可是這麼多年除了陳奕南,再也沒有人能做到這些。甚至,僅僅是叫我一聲“小蘇”的人,也沒有。
我”我不想答應他,卻拒絕不了他。
“小蘇,”陳奕南打斷了我,“我會給你時間。我知道你早就接受我了。別讓我等太久。”說完,他撥開我的前劉海,在我的額上輕輕烙下一個吻。
就是那個吻,讓我第一次懷疑自己是不是gay。那個吻,烙在額頭上,燙在心裡。對於那個吻,我一點也不排斥。甚至覺得理所當然。我想我是個gay;或者至少,沒有原來想象中那麼直。
我想,我是喜歡陳奕南的。
很快到了寒假,期末考完試的輕鬆與放假的喜悅交織在一起,淡淡的快樂始終籠罩在學校。我本來想留校。卻在填留校表格的時候接到了家裡的電話。
“那個——你寒假還是回來吧。”繼母在電話裡說。這是我上大學以來接到的第一個家裡的電話。
我劃掉剛填上去的名字,將表格傳給下一個人,忽然覺得很快樂,語氣也輕鬆了很多,“哦,好。為什麼?”我還記得開學時我提出寒假不回家時繼母臉上那一瞬間放鬆的表情。
“不為什麼。”繼母原本就不熱絡的聲音冷下來,“自己坐長途汽車回來吧,這幾天宇翔都要補課,要用車。我們就不去接你了。”
我片刻地失神,再想說話時,電話已經結束通話了。
幾天後的晚上,自己回到家,竟是冷冷清清一個人也沒有。我沒有開燈,坐在沙發上,撥通父親的電話,那邊是熱鬧嘈雜的人聲。
“爸。”我忽然覺得鼻子有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