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絡笑了笑,“我實在不會打架。”
顧方之笑著看她,在一場惡戰中,仍舊氣度從容,他不以為然地笑著說:“不妨事。”說完便背過身去。
寒光乍起,又是一輪新的劍陣齊齊攻來。
這一回,顧方之顯然顧及著身後的她。他的身法雖然遠遠快過那一群人,卻不得不困於一角,劍勢雖然凌厲,卻不能張揚開去。
煙絡在他身後靜靜看著,漸漸憂心起來。
又是一陣白森森的劍光密不透風地席捲而來。顧方之一一拆解,腳下卻略微有些零亂起來。
滄海亙木竭力抽身回防,還是慢了一步。
夜雨悽迷,漸欲迷人眼。
冷風刺骨,溼葉飛不起。
煙絡怔在原地,看著他身側一劍挑來的迅猛寒光,心頭突然一陣狂跳。
他反手的動作因身後的劇痛在半空微微一滯,眉頭一蹙,將劍送了出去。
血花與劍光四濺。
月亮終於教沉重的雨雲掩去了最後一絲光華。
屋內淡淡的燭火亦被風吹得飄搖不定。
然而,他身後由肩頭傷至腰際的一道裂痕卻是觸目驚心的如此清晰!
煙絡下意識地奔了過去。
他渾然不知似的持劍而上,血光與劍華融在一起,留下的卻是斑駁的一片。
煙絡看著他在不斷集結的劍光中,漸漸消逝的墨色身影,大聲叫道:“顧方之,蠢蛋!你不要命了!”
白霧漸濃的夜色裡,他的笑容依稀可見。
滄海亙木二人不顧一切地揉身抵擋。
遠遠地,他的身影緩緩退了出來。
煙絡盯著他慘白的臉色,要他轉過身去,想點他身後止血的穴道,他卻不待她手起,一把抱起她,疾步掠過人群,在夜雨裡穿梭而去。
煙絡被他緊緊抱住,貼著他的胸膛,才驚覺那裡是一陣急劇不穩的起伏。她攀在他肩頭,看著他猶自在笑的臉,一時間後悔莫及——他的舊傷遠比她想象的要重!
身後數只利箭劃過夜空,發出尖銳的哨聲。
他卻一把按下她探在肩頭的腦袋,被雨淋得有些冰涼的身子微微一震,腳下愈發快了起來。
煙絡看在眼裡,終於怒道:“顧方之!放我下來!”
顧方之看也不看她,專注地盯著前方,那張臉卻在夜色裡漸漸蒼白得令人心驚!
煙絡在他懷裡掙扎了起來,怒道:“蠢蛋!放我下來!放我下來!”她的衣襟上已經傳來潮熱的血腥氣息,環在他腰際的小手全是一片溫熱的溼意。
顧方之低眉看了看她,如水的雙眸裡笑意橫生,話音卻有些低微,“煙絡,別鬧。我受不住。”
煙絡一凜,在他柔和的目光裡掙扎了起來,近乎悽楚地說道:“顧方之,你又何苦?”
顧方之笑了笑,卻答道:“我弄丟了你……若尋不回……那個呆子……恐怕……恐怕會……找我拼命……”說完,他微微喘息起來。
煙絡面有憂色地看著他快要穩不住的身形,緊緊抱住了他漸漸冰冷下去的身子,道:“你騙人,蘇洵不會。”
顧方之含笑不語,忽然提了口氣,腳下驀地又快了起來。
她看在眼中,一顆心卻狠狠地沉了下去。
雨越來越大,他的額角貼著幾縷溼透的黑髮,漸漸滴下水來。煙絡伸手,替他輕輕拭去。他微微一笑,專注地前行,吐在她臉頰的熱氣漸漸淺弱了下去。
煙絡緊緊盯著他從容甚至有幾分滿足的臉,慢慢明白了為何縱使時局如何艱難,蘇洵卻從不談放手,亦會對劉氏之事如此心心念念不能釋懷。
滄海亙木的身影緩緩貼了上來,見了顧方之也是一陣震驚,隨即面露憂色。滄海低聲道:“大人,將小姐交於在下罷。”
顧方之頭也未回,道:“就算此時,本少爺也比你二人快,是與不是?”他一口氣說完,復又提氣前行。
滄海亙木望著他驀地領先的身影,看了看探在他肩頭的女子,一臉深深的不安。
煙絡笑著看顧方之,道:“不要逞強。天下再無人比你更快了。”
顧方之瞧了瞧她,毫無血色的臉頰上滿是笑意,腳下卻並未慢去絲毫。
煙絡嘆了口氣,看著滄海,也不知如何是好。
顧方之忽然問道:“可還有人跟來?”
滄海亙木二人驀地回望。
雨大,夜色重,不遠處的樹林裡似乎有一道翩然的